老式单元楼的水管还在滴水,嗒,嗒……敲在楼下的铁皮桶上。
他刚把最后一箱旧书搬进阁楼,灰尘在月光里浮沉,空气里有潮湿的霉味。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声轻响——不是水滴,不是老鼠窜过地板,是人的声音,像根细针擦过玻璃,又轻又尖,尾音拖得很长,像在喊一个字,却又含混不清。
他攥着纸箱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这栋楼他住了三年,顶楼只有他一户。
“谁?”
他喊了一声,声音撞在斑驳的墙面上,弹回来,变成嗡嗡的回响。
没有回应。
林深放下箱子,踮脚走到阁楼门口。
楼梯间的声控灯早就坏了,黑黢黢的楼道像条吞人的蛇。
他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积灰的台阶,扫过墙角结网的蜘蛛,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听错了。
他安慰自己,转身想回阁楼,那声音却又来了。
这次更近,像是贴在他耳边,气音混着潮湿的水汽,清晰地送进耳朵:“……等你……”尾音消散的瞬间,整栋楼突然静得可怕。
水管不滴了,窗外的风声也停了。
只有他自己的心跳,擂鼓似的,在空旷的楼道里撞出回声,一下,又一下,和那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他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晃过楼梯转角的穿衣镜——镜子里除了他惊惶的脸,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贴在镜面上,像片水渍,正慢慢往下淌。
而那影子的嘴,好像还在动。
林深认得那面镜子。
上个月清理楼道时,他亲手把它从杂物堆里翻出来,擦干净,靠在了转角处。
镜面边缘有道裂痕,是他搬上来时不小心磕的。
可现在,那道裂痕里,好像渗出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等你……”声音又响了,这次不再是耳语,而是清晰的呼喊,像从很深的地方传来,撞在镜面上,碎成无数片,变成密密麻麻的回声,钻进他的耳朵里。
林深突然想起三天前,楼下的张老太去世了。
老人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夜,救护车的鸣笛声里,他好像听见有人在楼下喊“救命”,但当时雨太大,他没在意。
张老太的房间,就在楼梯转角的正下方。
手电筒的光开始发抖,光柱扫过镜面,那个模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隐约能看出是个佝偻的身形。
而影子的脚下,那片暗红色的东西正顺着镜面往下流,滴在积灰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蹲下身,指尖快要碰到那痕迹时,突然停住了。
像血。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回声就变了调,不再是“等你”,而是细碎的呜咽,像有人被捂住嘴,在喉咙里发出绝望的气音。
林深猛地站起来,后退两步。
镜面里的影子也跟着动了,佝偻的背似乎更弯了,像承受着什么重量。
他突然不敢再看,转身冲进阁楼,“砰”地锁上门,背抵着门板滑坐在地,心脏狂跳得快要冲破胸腔。
门外,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变成一声极轻的叹息,消散在楼道里。
但林深知道,这不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