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昊盯着地质雷达屏幕上那片吞噬一切信号的巨大空洞,冷汗浸透后襟。
“头儿,这下面……不像陵墓。”
他嗓音干涩,“雷达回波显示它是活的,在呼吸。”
老考古学家钟建国踉跄扑到岩层裂口,青铜锈味混着地底寒气冲天而起,呛得人肺叶生疼。
他手中那面残破的青铜镜突然嗡鸣,镜面裂痕中渗出暗红血丝。
“不是秦始皇陵……”他颤抖着指向深渊,“是九鼎!
镇守雍州的鼎……倒了!”
裂缝之下,一尊巨鼎斜插于泥泖,鼎身饕餮纹如活物蠕动,黑气如蛇钻出裂纹。
鼎耳“镇雍”二字猩红刺目。
突然,隧道灯光惨淡闪烁,混凝土墙壁剥落褪色,化作敦煌壁画中修罗啃肢、饿鬼争食的地狱变相!
施工队的影子被无形之力拉扯变形,脱离本体,匍匐爬行着扑向活人!
“历史断层了……十方世界在重叠!”
钟建国嘶吼着举起铜镜,镜光扫过之处,饿鬼暂退,可他手背瞬间爬满青黑色血管——魂印反噬正在吞噬持镜者。
混乱中,陆离闯入现场。
他掌心灼痛如烙,那枚从不离身的民国白骨罗盘疯狂震颤,青铜指针死死指向倾覆的巨鼎。
黑暗中,他看见鼎腹内壁刻满密密麻麻的姓名——每一位都是曾镇守此鼎的“印主”,最终皆化为青铜跪俑。
而鼎底最深处,两个尚未完全凝固的小字让他如坠冰窟:陆离!
隧道另一端,唢呐声毫无征兆地炸响,凄厉如百鬼夜哭。
陆离猛然回头,只见地铁车窗倒影中,自己肩头趴着一个纸人——腮红晕血,双目空洞,唇角咧开似笑非笑的裂痕。
它没有眼珠,但陆离知道它在“看”着自己。
“郎君……吉时己至,请献心。”
纸轿踏空而来,轿帘掀开一瞬,露出其中那尊商朝青铜甗。
甑内黑气蒸腾,仿佛刚烹煮过活人。
骨手破窗而入,首掏他心口!
白骨罗盘轰然暴起,指针倒旋扎入掌心,鲜血滴落处,地砖化作泛黄纸页,朱砂判词灼灼浮现:“癸卯年七月初七,陆离受魂印,十日不归器则永镇无间!”
倒计时:239:59:59……剧痛中,陆离恍惚看见天空裂开巨隙——唐宋元明清五朝古都的虚影层叠压落,岳家军与八国联军在钟楼巷战,敦煌飞天壁画在上海外滩流转,而地底百万兵马俑的嘶吼正撞击着现实壁垒。
“无间瞳……看见未来了?”
苍老女声自虚空传来。
陆离抬头,见一袭玄黑宫装的西王母虚影立于鼎上,目带悲悯,“青铜律令碎,混沌侵染十方。
九鼎镇不住戾气了。”
“为什么是我?”
陆离咬牙按住灼烫血印。
“因为你的名字早在鼎中。”
钟建国喘息着将铜镜抛给他,“三百印主皆遭反噬,唯有你……是活着的第九鼎!”
镜光扫过鼎身,陆离看见自己的倒影与鼎纹交融——心口桃花血印蔓延如根须,正疯狂汲取鼎中黑气。
每一个名字都在他脑中尖叫,历代印主的记忆碎片洪水般涌来:西周祭司剜心饲鼎;明钦天监监正以三百死囚血炼印;长沙楚墓中沈昭开启玄甲女尸的瞬间……“十日之内,若找不到三魂器重铸律令,你必化青铜俑。”
西王母袖中蟠桃枝轻点,暂时压制他体内暴走的印力,“但记住——魂印既是诅咒,亦是唯一能对抗混沌的权柄。”
隧道突然剧烈摇晃,归墟裂隙在身后绽开,烛龙之目于深渊睁开一线,亘古的低语诱惑着:“释放混沌……可得永恒自由……走!”
雷昊猛地将陆离推向应急通道,“那些影子……在吃人!”
陆离最后回望一眼——钟建国以自身为祭催动铜镜,血肉正急速青铜化;雷昊被黑影吞没前扔出个军用罗盘,吼声撕裂空气:“去归墟典当行……找慕容绯——”黑暗吞噬一切。
陆离在通道尽头爬出地面,暴雨倾盆而下。
他摊开掌心,桃花血印灼亮如星,白骨罗盘指针疯转着指向城市西南。
夜空之中,五朝古都的蜃楼重叠压城,而他的倒计时己开始无声流逝。
十方崩坏,魂印救世。
劫未尽,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