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居然一下到了南荒
陈一猛地睁开眼,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眯起,随即呛入干燥灼热的空气。
身下是粗糙的草席,身上盖着一件带着汗味和烟火气的破旧皮袄。
茅草屋顶透下几缕暗红色的天光,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烟尘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被草药掩盖的、属于火山灰烬的独特气息。
“你醒啦?”
一个清脆又带着点警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陈一艰难地扭过头。
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蹲在泥灶旁,小脸被烟灰和汗水弄得黑一道白一道,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灵动,此刻正带着审视和好奇打量着他。
“我……”陈一刚开口,喉咙便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别急!”
小男孩立刻起身,动作麻利地从旁边一个缺口陶罐里舀了水递过来。
“我叫小糖,糖块的糖!
是我在‘火鳞谷’入口的乱石堆里把你刨出来的。
啧啧,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没摔散架!
算你命大!”
他语气里带着点市井小民的油滑,与年龄有些违和,但眼神里的关切倒是不假。
陈一扶着小糖递过来的陶罐,小口啜饮着微温的清水。
冰凉的水流稍微缓解了喉咙的灼痛,也让他混乱的思绪开始沉淀。
“我叫陈一,这里是火鳞谷?”
他哑声问,目光扫过这极其简陋的茅屋。
角落里堆着些干草和兽皮,一个简易泥灶,几件破旧的生活用具,以及……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箱,上面雕刻的云雷纹虽然模糊陈旧,却透着一股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古拙气息。
“嗯,我们艾台村就靠着火鳞谷。”
小糖指了指外面,“村里人,外来户居多,靠进谷挖‘火熔晶’,采‘地心草’,或者给那些不要命的猎兽队当向导、打下手混口饭吃。”
他顿了顿,撇撇嘴,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落寞:“至于我?
跑跑腿,帮人探听点谷里谷外的消息,混口饭吃呗。”
他熟练地拍了拍腰间一个鼓鼓囊囊的小皮袋,里面似乎装着些零碎物件。
艾台村……火山…跑腿探听消息……等等火山,这里是南荒?
这几个词像重锤砸在陈一心头。
从北荒的冰天雪地,瞬间到了南荒的火山脚下?
老陈头…他这么猛吗…他怎么样了?
那三头黑晶辰兽……还有那些带着破碎星辰图腾的飞梭……他最后喊出的“星墟”……心口一阵抽痛,右腕和掌心的星纹传来细微却清晰的灼麻感。
他下意识地将右手缩回皮袄下。
“老陈头……”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担忧和茫然。
那个独眼老人,枕头下的“玄武卫”绳结,焚烧龟甲时的虚影,最后决绝的爆发……他果然背负着巨大的秘密,为了保护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老陈头?
是你朋友?”
小糖挑了挑眉,那双过于灵动的眼睛闪过一丝探究。
陈一摇摇头,神色黯然:“他算我一个长辈吧……可能目前的处境很危险。”
他不想对一个刚认识的、看起来就很精明的孩子透露太多。
小糖“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反而露出一个带着点狡黠的笑容:“行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也很危险,你安心躺着,皮外伤,养几天就好。
药师?”
他嗤笑一声,“那玩意儿贵得要死,咱可用不起。
我这有点自己采的金疮草,凑合敷吧。”
他转身从墙角一个破陶罐里抓出几根干草,动作麻利地揉碎。
接下来的几天,陈一在这个简陋的茅屋里养伤。
身体确实没什么大碍,星陨碎片和帝车星纹带来的恢复力远超常人。
小糖早出晚归,回来时身上总带着火山灰和汗味,有时还揣回一小袋星砂币或者几块干粮。
他话很多,但很少提及自己的事,只是抱怨谷里越来越难混了,猎兽队佣金压得低,火熔晶也不好挖了。
陈一注意到,小糖虽然独自生活,但屋里某些角落,比如那个雕着云雷纹的小木箱,以及箱子里几件虽然旧损但质地明显不凡的衣物碎片,都隐隐透露出他可能并非普通的孤儿。
他偶尔在深夜,会对着墙上挂着一块不起眼的、刻着复杂星纹的黑色火山石发呆,眼神里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执念。
陈一曾无意中听到他对着石头低声念叨:“爹……你到底在哪座死火山里……”夜深人静时,识海中“玄武七宿”星图(斗、牛、女、虚、危、室、壁)的苍青光晕缓缓流转,与掌心帝车星纹(斗宿)产生着微弱的、带着冰寒阻隔的共鸣。
那浩瀚古老的力量如同被封印的巨兽,让他本能地敬畏。
更让他心惊的是贴身藏好的疆域图。
北荒第七矿道那个红点,渗出的墨色更深了,像在溃烂!
其他六个红点死寂地存在着,如同定时炸弹。
老陈头的警告如同附骨之蛆:“他们的人……己经在路上了!”
而其他三域却是一个红点也没出现,难道疆域图需要什么特殊手段激活吗...掌心的帝车星纹异动更频繁了。
灼热感,莫名的悸动,尤其是指向火鳞谷深处的强烈牵引感!
仿佛谷底有什么东西在召唤这枚吞噬了符文核心的星纹。
奇怪的是,手心灼热的地方,星纹己经消失不见了。
他知道这是老陈头帮他掩盖了特殊的痕迹。
他必须隐藏自己,但麻烦似乎总是自己找上门。
这天傍晚,小糖回来得比平时早,脸色却有些难看,眼神里带着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匆匆塞给陈一一块烤得焦硬的兽肉干,就坐到泥灶边闷头整理他那些收集消息的小玩意儿——几块刻着不同符号的火山石,几根颜色各异的鸟羽。
“怎么了?”
陈一忍不住问。
小糖动作一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啧,碰上鬼火缠身了!”
“鬼火?”
“就是‘鬼宿会’那帮家伙!”
小糖压低声音,带着厌恶,“一群没人要的野崽子聚在一起,神神叨叨的。
听说背后是玄城天衡学院的人在操控。
整天搞什么消息买卖,给钱什么都敢打听!
最近老在谷口转悠,想拉我入伙……”他啐了一口,“呸!
小爷我虽然穷,但还没下作到去当那些学院老爷的狗腿子眼线!”
陈一心中一动。
鬼宿会?
买卖消息?
天衡学院?
这似乎……是一个了解外界、尤其是关于“天上那些老东西”和北荒那些追捕者动向的渠道?
虽然小糖厌恶,但对他这个急需情报的逃亡者而言,未必不是机会。
但他没说话,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烦死了!”
小糖把一块火山石重重扔进小皮袋,“明天得换个地方蹲消息了。”
他抬起头,看向陈一,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和犹豫:“喂,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有啥打算?
总不能一首赖我这吧?
我这庙小……”陈一知道,短暂的平静结束了。
他望向窗外,火鳞谷在暮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谷口蒸腾的热浪扭曲着视线,而掌心那枚帝车星纹,正随着谷中传来的低沉地鸣,一下下地搏动,灼热而迫切。
火鳞谷深处那未知的召唤,鬼宿会潜在的线索,还有迫在眉睫的追捕……他必须行动起来。
而“星墟”之谜,或许就藏在这南荒的烈焰与灰烬之中。
“明天,”陈一开口,声音带着伤愈后的沙哑,却异常平静,“我跟你进谷看看。”
小糖一愣,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睁大:“你疯了?!
那里面……我欠你一条命,”陈一打断他,目光落在小糖腰间的皮袋和他视若珍宝的那块星纹火山石上。
“也欠你收留的情。
我帮你做点事,就当抵债。
而且……”他握紧了藏在衣袋里的右手,感受着那灼热的悸动,“我对你爹去的‘死火山’,也很感兴趣。”
小糖张了张嘴,看着陈一平静却异常坚定的眼神,最终把劝阻的话咽了回去,眼底深处,一丝微弱的光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