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娘子，上轿喽！”
之前数次他都是自己画好。
偏偏今日，心头浮起的猫痒儿越发频繁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程无依。
程无依听了。
似觉得也不甚什么稀奇。
只偏头看他一眼。
一双眸子隐在浓密的睫毛下。
便是纵天下闻名的八仙湖都比不上那潭清澈。
只听他道：“好，我稍后便来。”
一席白衣刚掠出门楣。
穆池便捂着心头狂跳。
等程无依再次进门来时。
穆池早己听话地坐在玄镜前。
趁程无依沾染胭脂细细刮弄时。
穆池一双眼睛便似钉子。
坚固地钉在程无依手上。
程无依的手指细长。
骨节分明，皮肤白皙近乎透明。
手指手掌并无任何茧。
触感一看便知细腻温润。
穆池暗自吞了一口口水。
哑声道：“师尊，你捡了我来这么久，数年倒没兴致给我找个师娘嘿！”
程无依手上不停。
只视线在玄镜上一闪而过。
半晌才听程无依的声音道：“穆池觉得这样的生活过于简陋孤寂了？”
穆池只觉他语气不辨。
但怎么听着却有种别样的情绪，暗绕语间。
他赶紧摆手，一连叠声道：“并没有！
只是穆池有些好奇，师尊喜欢的女子该是何种模样？”
一双手开始在眼前翻飞。
素净细腻。
手指间捏着一只细碳茸笔。
轻轻开始在穆池唇上点涂。
穆池顺着笔尾看上去。
程无依双瞳漆黑。
睫毛密过蒲扇。
微翘地在眼下覆出暗色的半影。
越是近了。
才越看到他的皮肤当真是细腻光洁。
连一双嫣唇都润泽发亮。
穆池心头又开始纷纷乱乱。
小猫儿又来撩拨了。
而轻稳的手感。
一笔一笔，正描摹着自己的唇线。
穆池喉中轻咳。
正要出声，温和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为师所喜的女子模样，穆池可是天天所见。”
穆池一听。
皱着眉思索半晌。
瞬而大惊道：“南瓜精？
“她确是面若银盘，只是小腰哪有我的细，”他说着正好空闲的双手便掐在自己腰身上，“师尊你看，触手可握。”
他这一动，笔尖己瞬间收回。
穆池便抿了抿唇。
后知后觉地去看程无依：“不会方才一挣，画歪了吧？”
程无依的侧脸似如经过精雕细琢。
一缕乌发随风在额间垂下轻动。
一眼看去便动人心魄。
他低着头，正重新在粉盒上剐蹭。
听了穆池的话，这才转过头。
眼里似笑非笑道：“穆依依容貌甚美，谁见了能不倾心。”
他的手一下子伸了过来。
指腹带着温度。
动作间又伴着清冽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穆池一下子愣了。
此时便感觉，那细腻的指腹在自己唇上抹动。
一下，又一下。
是要抹进心里去了。
袖间盈香，扑鼻而入。
心好似在湖上摇晃。
有点忐然。
又有点痛快地舒服。
等那指尖离开。
才听见程无依道：“没歪，好了。”
穆池这时也反应过来。
冲着程无依表达强烈不满：“师尊又取笑我。
“要是师尊喜欢，下回穆依依干脆嫁给你得了！”
程无依看他一眼。
取过一粒清珠作扮，贴在他眼角下。
“好啊。”
穆池心头再是一动。
可在眼前的手指动作间。
就看见那双深瞳泛着水光。
若隐若现的笑意盈在其中。
穆池无能狂怒：“师尊！
骗子！”
喧闹过后。
两人等待喜婆上门。
——穆池百无聊奈地靠在闲稻台门柱前。
扣着手指。
这是一个不像“新娘”的新娘。
——程无依不知从哪儿寻一把椅子。
悠闲地阅着古籍。
这是一个不像送女出嫁的“老母亲”。
喜庆的唢呐声终于慢慢近了。
听得越来越清楚。
程无依身形一晃。
古籍消失，手上多了一把方形喜帕。
穆池走上前。
程无依举起手，缓缓盖在穆池头上。
这个动作。
两人己经重复数次。
曾经第一次扮新娘时，穆池好奇惊羞。
甚至还真有点忐忑惴惴。
时至今日。
早己熟练生静。
只是。
当他把视线放及程无依的脸上时。
心上仍旧微微一动。
悄悄地又隐秘地颤着。
程无依是他师尊。
他则是程无依二十多年前在闲稻台后山上捡的水萝卜精。
原本妖精无邪。
天真活泼。
整日只知道和南瓜精抓蚂蚱斗蛐蛐。
可是少年的心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慢慢就变了。
刚开始连他自己也看不懂。
后来。
他下山与人看相释惑。
慢慢就知道了自己时常加快的心跳。
炽热的耳朵。
和无由来的心慌。
究竟是为什么了。
“穆池？”
清灵温和的声音轻轻响起。
一双静穆漆黑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里头看似毫无波澜。
却又泛着引人深究的光。
穆池呆“哎”了声。
己回过神来。
还未说话，手己被喜婆紧紧攥住了。
“新娘子，上轿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