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血与痛的解药
暗黑色的鳞片层层叠叠，每一片都有磨盘大小，在幽暗的光线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仿佛用最纯粹的暗夜玄铁锻造而成。
然而，仔细看去，那些坚硬的鳞片缝隙间，却蔓延着丝丝缕缕的灰黑色纹路，像是活物般缓缓蠕动，所过之处，连最坚韧的鳞片都泛起一丝病态的晦暗。
“嘶……”一声压抑的、充满痛苦的低嘶从他喉咙里溢出。
那灰黑色的纹路突然变得活跃，像无数根细针，狠狠扎进他的血肉里，甚至顺着血管，朝着灵魂深处钻去。
剧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
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在同时切割他的经脉，又像是有岩浆在血液里翻滚灼烧，连灵魂都像是被撕裂成了千万片，在无尽的痛苦中煎熬。
这是暗渊侵蚀的诅咒反噬，是他被困在这深渊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必须承受的折磨。
每一次发作，都让他恨不得立刻撕碎周围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此刻的墨煞，正处于诅咒反噬的高峰期。
金色的竖瞳中布满了暴戾的血丝，周身散发的威压比平时更加恐怖，整个深渊都仿佛在他的怒火中颤抖。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带着哭腔的喘息声，突兀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墨煞猛地转头，金色的竖瞳瞬间锁定了那个蜷缩在不远处地面上的小小身影。
一只兔子？
还是只浑身发抖、眼泪汪汪的兔子？
他的领地，这万年来除了那些不知死活的深渊魔物，还从未闯入过如此……弱小的生灵。
墨煞的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他此刻正被剧痛折磨得几欲疯狂，任何活物的气息都足以点燃他的杀意。
换做平时，这只小兔子恐怕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早就被他无意识散发出的威压碾成齑粉了。
可奇怪的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只小白兔身上时，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暴戾杀意，竟然诡异地滞涩了一瞬。
就像是狂暴的烈火遇到了一捧带着微润水汽的雪，虽然不足以熄灭，却让那焚尽一切的势头，稍微收敛了那么一丝丝。
墨煞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丝异样，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困惑，随即被更深的烦躁取代。
他微微低下头，庞大的蛇头凑近了些，冰冷的气息裹挟着浓重的威压，朝着白灵压了过去。
他想看看，这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灵本来就被摔得浑身剧痛，此刻被这股恐怖的威压一压，更是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挤碎了。
她死死地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像只被暴雨淋湿、随时都会死去的幼崽。
而随着墨煞的靠近，他清晰地闻到了从白灵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
很淡，很微弱，像是风中残烛般随时都会熄灭。
但那气息的本质，却纯净得惊人，带着一种不染尘埃的、属于天地初开时的清灵感，与这深渊中无处不在的污浊和黑暗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就像是……干涸了亿万年的沙漠，突然嗅到了一丝来自绿洲的水汽。
墨煞的心脏，不，是他的灵魂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
他被暗渊侵蚀折磨了太久，灵魂早己被污秽和痛苦填满，此刻感受到那股纯净的气息，就像是濒死的人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种强烈的、想要靠近、想要将那股气息彻底汲取到自己体内的欲望，瞬间攫住了他。
这种感觉很陌生，不同于他对力量的贪婪，也不同于对血肉的渴望，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趋利避害，一种对“舒缓”和“治愈”的原始向往。
墨煞的金色竖瞳微微收缩，盯着白灵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他能感觉到，这只小兔子的血肉或许毫无用处，但她身上的这股气息……或许能稍微缓解他此刻的痛苦？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是墨煞，是这深渊的主宰，何时需要依靠一只如此弱小的生灵来缓解痛苦？
荒谬！
诅咒的反噬再次袭来，比刚才更加猛烈，仿佛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撕碎。
墨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巨大的蛇尾猛地一甩，旁边一块数丈高的巨石瞬间被抽得粉碎！
暴戾再次占据了他的脑海。
管她是什么！
既然送上门来了，就用她的血肉来发泄怒火！
墨煞失去了耐心，巨大的蛇头猛地向前一探，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地上的白灵狠狠咬去！
“啊——！”
白灵感觉到那股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自己，巨大的阴影将她彻底吞没。
她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的毛都炸开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完了！
真的要被吃掉了！
预想中的骨骼碎裂和被生吞活剥的剧痛没有立刻传来，取而代之的，是脖颈处一阵尖锐的、仿佛被冰锥刺穿的剧痛！
“呜……”白灵疼得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了她的皮肤，深深扎进了她的血肉里。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伤口流淌出来，带走了她身体里的力气。
是血……她在流血……这个认知让她更加绝望，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伤口处传来，似乎在……吸食她的血液？
他不是要一口吞掉她，而是要慢慢吸干她的血吗？
好疼……也好害怕……白灵蜷缩着身体，疼得瑟瑟发抖，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股吸力不断夺走她的血液和生命力，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然而，就在这时，趴在她身上吸血的墨煞，却猛地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原本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他灵魂和肉体的剧痛，那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的诅咒反噬，竟然……在吸食到这温热的血液时，如同退潮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消退了下去！
就像是有一股清凉的溪流，缓缓淌过他被岩浆灼烧的经脉，所过之处，灼烧感瞬间消失，只剩下难以言喻的舒缓和清凉。
那深入骨髓的痛苦，竟然真的减轻了！
而且减轻了不止一点点！
墨煞庞大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这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战栗的舒适感！
他活了无尽岁月，承受这诅咒反噬也有数万年了，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时刻。
哪怕只是暂时的缓解，也足以让他感到震惊和……狂喜！
他猛地停止了吸血的动作，巨大的蛇头微微抬起，那双原本充满暴戾和杀意的金色竖瞳，此刻竟布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缓缓低下头，冰冷的金色瞳孔死死地锁住了脚下那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她的脖颈处，细小的伤口还在缓缓渗着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雪白的皮毛，像一朵在雪地里绽开的凄厉红梅。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小身子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微微抽搐，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就是这只小东西……就是她的血……缓解了他的痛苦？
墨煞的心脏，不，是他沉寂了万年的灵魂，第一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震惊过后，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炽热的渴望！
如果一点点血液就能有如此效果……那若是能长期汲取她的血液呢？
若是能将她彻底留在身边呢？
是不是……他就能彻底摆脱这诅咒的折磨？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在他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金色的竖瞳中，暴戾和杀意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探究，有贪婪，还有一种……势在必得的灼热。
他看着脚下那只不知自己命运己经彻底改变的小白兔，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毒牙。
尖锐的疼痛消失了，白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泪眼朦胧中，只看到那巨大的、覆盖着暗黑色鳞片的蛇头就在自己头顶，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神幽深得像两个漩涡，让她浑身发冷，却又莫名地感觉到……那眼神里似乎少了些杀意，多了些她看不懂的、让她更加不安的东西。
她不知道，从她的血液滴落在墨煞舌尖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己经和这个深渊中最恐怖的存在，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而墨煞看着她脖颈上那抹刺目的红色，以及她身上那股因失血而变得更加微弱、却依旧纯净的气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只小兔子，是他的了。
谁也别想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