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隔壁“失眠患者”协议结婚,只为抢共有产权房名额。互不打扰,一人一把钥匙,
像把自己也锁在规则里。一次突发低血糖,他把她从二十层抱下楼;一次家族争执,
她替他把“卖房换权”的局拆给长辈看。户口、贷款、钥匙像拼图卡住彼此,
生活却在缝隙里慢慢发光。审核通过那天,他递上离婚协议,
她把两把钥匙推回去:“不必假装相爱,也别再假装不在乎。”这不是一场体面退场的契约,
而是一场不再躲藏的相遇。当他们把“协议”换成“日常”,门口新挂的名牌,
比任何誓言都稳。1她搬进来的第一晚,楼道灯亮得像审问。门铃响了三下,
隔壁男人站在猫眼外,声音低而克制:“共有产权下周审核,你缺婚姻,我缺户口。
协议结婚,互不打扰。”她没开门,只隔着门问:“期限?”“一年。通过就解约,
不拖泥带水。”她把门打开一线。眼前的人清瘦,眼眶下有淡青的阴影,像长期缺眠的痕迹。
“我需要看你的流水与从业证明。”她说。“可以。你也要给我征信与社保记录。
”他抬了抬手里的文件袋,“都在。”她把搬家刀放回兜里,侧身让开。
客厅里只有一张折叠桌,她把电脑推过去,屏幕亮起时,他下意识挡了一下强光,眯着眼。
她注意到他手背的薄茧和红线——钢尺或图纸管划过的样子。“你是做建筑的?”她问。
“结构。”他回答,声音有点干,“夜里经常加班,别担心,我不打扰人。”她点头,
打开相机拍照。“我们先把边界说清楚:不共用密码,不查问行程,有事发信息,不打电话。
”他沉默两秒:“不碰你的任何东西。有人问起,就说是闪婚。”“还要补一句。
”她看向他,“出现一方家长干涉,另一方有权拒绝餐叙与应酬。
”他勾了勾嘴角:“这个很重要。”桌上摊开一张A4纸,她写字偏硬,对齐工整。
他把自己的名字按在右下角,笔尖轻轻一顿:“我叫沈砚。”“林阙。”她也签了。
墨迹未干前,他起身去洗手台找了卷透明胶,顺手把纸角贴平,像在固定一张图纸。
钥匙的金属光在白炽灯下有些冷。她从小袋里挑出一把备用钥匙推向他:“临时用。
主卧不进,阳台不晒。”“收到。”他把自己的也放过来,指节碰到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明天我把户口迁过来,政务App预约好了。”她收起手机,像向他汇报,
又像向自己确认。“我会准备好从业证明和项目在岗函。”他说完,忽然想起什么,
抬眼看她,“你吃晚饭了吗?”她摇头。“刚到,没时间。”他把外套口袋翻了翻,
放下两包压缩饼干:“先垫一下。楼下的店这会儿关门了。”她没拒绝。拆开包装时,
纸口划到了手背,他伸手去拿茶几上的创可贴,她下意识收回,他停住,
指尖悬在半空:“我放这儿,你自己贴。”她垂眼按住创可贴,指腹发烫,
像是被自己的心跳烫的。“还有一件事。”她抬头,“失眠会影响审核面谈。你能撑住吗?
”“能。”他笑了笑,笑意却很浅,“我二十分钟就能把自己调整到‘像睡过觉’的样子。
”她看着他笑里那条细细的裂缝,忽然觉得这场交易里,谁也不占便宜。
她合上电脑:“那今晚先到这。”他点头,站起身时看了看客厅的灯:“你早点睡,
楼道感应灯太敏感,我回去会走慢一点。”门在软声里合上。她靠在门背上,
呼出一口薄风似的气。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消息,是他发来的:“明早八点,我下楼跑步。
如果需要搭顺风车,可以在电梯里打个招呼。”她回了一个“好”,又删掉,把键盘清空。
最终只发了两个字:“收到。”夜里十二点,墙那边传来很轻的脚步声,像在无声地数拍。
她闭眼,听见钥匙在桌上滚了半圈又停住,叮的一声,
小得几乎听不见——却把这段“只为房”的关系,定住了形。2早上十点,社区来电,
说晚上要入户核验居住情况。她正在会议里,屏幕上是回归曲线,她把麦克风静音,
简短问时间。对方说八点整。她发消息给他:“八点可以吗?”他很快回:“工地验收,
可能晚点。”“最晚?”“八点二十能到。”她只回了一个“好”,
心里把锅灶上的油渍、门口的快递箱、洗手台那支只有自己牙印的杯子一一过了遍。
下班时她提着清洁袋上楼,电梯门开到一半,他从另一侧进来,安全帽还在手里。
“先回去换衣服。”他说。“我把厨房擦了。”她侧身让出半步,“杯子我又买了一个,
一黑一白,别拿错。”他嗯了一声,低头解工作牌扣子,指尖有些抖,像刚从风里收回来的。
晚上八点一刻,他拎着一束常春藤回来。她挑眉。“不是装饰。”他说,“窗台那儿透风,
挂上能挡一点冷。”她看着他把绿色的藤蔓沿着窗把绕了一圈,
细细的叶子把玻璃边的裂缝遮住了一半。她想到他早上说的“晚点”,
又想到审核电话里的准点,突然有点想笑——这人对时间不会撒谎,只会拿植物做缓冲。
门铃响。两位社区工作人员进来,核对证件,扫视房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看向他。他点头。“同一层,”她说,“电梯口经常碰见。后来我早上也开始跑步,
就熟了。”“有计划要孩子吗?”他先开口:“目前没有。我们都在忙项目。
”工作人员把笔往上提了提:“家属双方父母住在本市吗?”她说:“都不在本小区,
日常自己照应。”对方记录,目光在客厅转了一圈,落到茶几上的两只杯子和并排的拖鞋上。
她没有挽他的手,也没有靠过去。那种演出来的亲密,她不打算用。“好的。
后续还有一次面谈通知到人。”工作人员收起本子,“今晚就这样。”门关上后,
屋子忽然安静。他把长呼气压了回去,像怕惊动什么。她去倒水,他站在厨房门口看她。
“你不用演。”她说,“刚才这样就够。”“我知道。”他顿了顿,“只是怕你觉得我太木。
”“木比油滑安全。”她把水推给他,“今晚我还要改一版图,凌晨可能有外包对接。
”“我也要去工地一趟。”他抿了一口水,嗓子眼像终于被润开,“你睡前把门上链,
我回来不会进你房间。”她忽然记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条细胶带,
在冰箱中间贴了一道线。他笑了笑:“分界线?”“别拿我的酸奶。”她认真地说。“明白。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耳塞,放在她手心,“夜里我可能会有电话。这个隔一点。
”她把耳塞揣进睡衣口袋,“谢谢。”十一点,她靠在阳台边刷政务App,
审核状态从“已受理”变成“待走访确认”。他在客厅把图纸铺开,笔划过的声音像雨丝,
一阵一阵。她在屏幕上敲字,远处工地的塔吊红灯在夜色里一闪一闪,
和他眼底的青影像同一种节奏。“你父亲今天给你打电话了?”她忽然问。他“嗯”了一声,
“问房子的事。”“你怎么说?”“说在办共享产权,不卖。”他停笔,看向她,
“如果他们来找你,你不用应付。”“我会拒绝。”她把手机合上,“我们协议里写了的。
”他点头,像被那一句“写了的”安稳了一下。快到零点,她站起来准备回房。
他把窗台上的常春藤又捋顺了一次,手背上的薄茧在灯下清清楚楚。“明早七点半,
我出门跑步。”他看她,“如果你要去政务大厅取号,我可以顺路送你。
”她想了想:“不用,线上就能取。”他没再劝,只说:“那我给你带早餐。
”她笑了一下:“你能分清我的酸奶和你的牛奶,再打算带我早餐。”他装出被打击的样子,
举手投降:“收到。”回到房间,她把门轻轻合上,靠在门背上听墙那边的动静。
隔壁的脚步很轻,像在一条细绳上走。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消失,剩下笔尖与纸面的摩擦,
把夜划成一格一格。灯灭前,她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两把钥匙。一把在他那里,一把在她这里。
互不打扰,像两只在同一枚锁上转动的齿轮,卡住彼此的生活,也避免彼此掉下去。
3电梯屏幕跳出“检修中”的红字,她眼前一阵发白,手心的钥匙变轻,像要从缝里滑下去。
她靠在墙上,喉咙里只有空气的味道。手机屏幕被汗糊了一层,她点开外卖的糖水店,
又点错了删除。门口有人停住脚步。“林阙?”她抬头,光从楼梯间斜下来,
沈砚站在阴影里,安全帽夹在臂弯。她想说“没事”,喉咙却只挤出一声很轻的“嗯”。
他走近一步,观察她的唇色,眉头皱得像折起的图纸。“低血糖?”她点头,
指尖在空里摸索,像要抓住什么可以落脚的东西。他把安全帽塞进墙角,单膝一落地,
背向她蹲下。“上来。”她愣了两秒。“上来。”他语气平静,“二十层,电梯坏了,
你站不稳。”她把手臂绕到他肩上,力气轻得像一句没说出口的话。他把她往上一托,
站起身,呼吸被迫撑满胸腔,肩胛骨像两扇门撑开。“别睡。”他往下走,
脚步稳得像在量距,“我带你去急诊,或者先去楼下便利店。”“……糖。
”她贴着他后颈说,“随便什么甜的。”“好。”楼梯间的灯一段一段亮起,又灭下去。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贴着他的背,慌乱地撞。他每下一层,都会轻轻换一次握法,
确保她的腿不磕到墙角。“你很热。”她呢喃。“背了个人。”他喘息很浅,“正常。
”她想笑,笑意没生出来就又被眩晕拖走。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没看。再震,
他也没看。直到第三次,他停下,把她稍微往上提了提,用下巴抵住她的前臂:“是你的吗?
”“不是。”她闭眼,“你接。”他没松手,侧身把手机从口袋里抽出来,
屏幕上跳出“父亲”的字样。他按掉,继续往下。“会被骂。”她说。“那就明天再骂。
”他语气像把一根钉子轻轻敲进木头里,“今晚先让你不难受。”转过一层,他喘一口气,
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包装,咬开塑封,把糖塞到她掌心。“葡萄糖片,工地常备。”他解释。
糖在舌根化开,她的眼前慢慢有了边界。楼梯口的风从下往上灌,吹在他湿热的后颈上,
她能感觉到他的汗沿着脊梁往下走,一点一点。到了首层,他没问,直接把她背出了门。
便利店的灯白得刺眼,他把人轻轻放到饮料柜前,转身拿了养乐多和巧克力,又拿了两瓶水。
她坐在地砖上,背靠着冷柜。冷意贴住肩胛,她的呼吸逐渐匀了。“你先喝这个。
”他拧开瓶盖,把吸管递过去。她吸了一口,甜味像被放大。他蹲在她对面,看着她喝,
眼睛里还有刚才的风声。“谢谢。”她说。“互不打扰不等于见死不救。
”他把另一瓶水拧开,自己灌了两口,喉结上下浮,“你不用道歉。”她没道歉。
她把巧克力拆开一块,推到他嘴边。他愣了愣,低头咬掉,像是交接了一段沉默。
“去医院吗?”他问。“再等等。”她活动了一下手指,“现在能走路了。”他站起身,
伸手过来,她把自己拉起来。两人一起往外走,玻璃门上映出并排的影子,肩线差了一截,
步伐却不出差。回去的路上,她想起那三通被按掉的电话。“你父亲很介意共有产权?
”她问。“他介意我所有‘不能换权’的选择。”他按亮楼道感应灯,“房子只是其中一个。
”她听懂了“其中一个”的重量。按下楼层按钮,她忽然意识到电梯又好了。“你运气不错。
”她说。“更希望你运气好。”他看着上升的数字,语气淡淡,“以后晚上尽量别空腹加班。
”“我会备糖。”她点头。“我也会备。”他补了一句,很快又低下头,“以防你忘。
”电梯到二十层,门开。他把安全帽拾起来,两人一起进门。她放下包,回头看他,
他却停在门口没动。“你先洗个热水澡。”他说,“热了舒服一点。我在客厅。
”她脱口而出一句:“谢谢你背我。”他“嗯”了一声,像把这句放进口袋,
以后要拿出来用。淋浴喷头落下来的水很响,像把楼梯间的喘息洗淡。她靠着墙站了一会儿,
才意识到自己在笑。那是种被认真对待之后的轻松,不甜腻,也不刺痛。出来时,
他还坐在沙发边,手里捏着那条创可贴的空壳。灯光把他的眼睛照得很清,失眠的阴影还在,
但往后退了一点。“好了?”他问。“好了。”“我走了。”他把安全帽夹回臂弯,
像刚结束一段加班,“你睡前发个‘在’给我。”她点头。门合上前,
他忽然又回头:“明早的早餐,我会分清酸奶和牛奶。”她没忍住笑:“那再加一份热的。
”“收到。”门落锁的声音很轻。她把手机拿起来,给他发了一个字:“在。”几秒后,
他回了同样一个字。屏幕暗下,她把手机放到枕边。钥匙在床头灯下反光,
像在提醒她——互不打扰,有时也需要有人背你一段路。4下午五点,
他发来一句:“今晚回家吃饭,谈房子的事。”她回:“我一起去。”七点,
老小区的电梯昏黄,她把打印出来的项目节点夹在臂弯里。门口的风透骨,门内的灯刺眼。
“阿砚回来了?”伯父笑得客气,“带朋友?”他点头:“林阙。”父亲没笑,
只抬眼扫她一眼:“年轻人别累着。吃饭前把事说清,房子卖掉,你回公司,
副总监的位置给你留着。”他把安全帽放在椅背上,沉默像落了一块铁。她坐下,
端正地把文件夹放在桌边。热气从汤盅里往上冒,遮了一瞬的视线。“你们年轻人,
”伯父夹菜,“共有产权听着新鲜,终究不稳。卖了,买套‘自己的’,体面。
”她看向沈砚:“你想怎么说?”他抬眼:“不卖。”父亲的筷子在半空顿了一下。
“你们是协议婚姻吧?”伯父笑意不减,“协议就协议,别把自己搭进去。卖了房,
各回各家,各有前途。”她把文件夹推到桌面,翻开封页,露出几张打印的进度图与照片。
红笔圈起的几处节点在灯下很醒目。“他是结构,”她说,“现在项目进入荷载试压,
连续夜间监测。这个阶段换人,工地会重新核验责任链。不是质疑家里给的职位,
只是现在换,会让他原来这条线断掉。”父亲眯了眯眼:“你在教我做事?”“不是。
”她把声音压得很稳,“我只在说工程的节奏。”伯父轻笑:“可你们这套房,算什么资产?
共有产权,听起来就像寄住。”她看向老式挂钟,
再看他:“我们用这套房做稳定居住的证明。搬走当然也能活,但你们想用卖房,
换他离开现场,顺带换他回来——这不是房子的事,是把人带回去的权。”桌上一瞬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