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宣旨。
行露与大将军李匪易本就是指腹为婚,一时间,楚国公主要嫁给匪易大将军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夜深,行露气恼的趴在桌子上。
包办婚姻?
不干!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嫁给李匪易的。
她都没见过李匪易好吧!
先不说他长得帅不帅,万一他赌博成瘾怎么办?
万一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
又或者他家暴怎么办?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堂堂一个现代人,她要自由的恋爱!
在现代逼逼赖赖的受窝囊气,在这还能继续受窝囊气?
行露想及此,偷偷换上了夜行衣。
这西年,楚王请了不少师父教行露武功。
行露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学会了轻功,她一个现代人?
轻功?
原来什么意守丹田,轻功那一套原来是真的。
------楚宫飞檐上。
月色碎作一地银霜。
倒春寒,果真是倒春寒,这天怎么比冬日还冷?
行露微叹,古人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啰里吧嗦,又属实不怎么保暖。
她小心翼翼的贴在雕花窗棂的暗影中,冷风掠过时不时的激起层层战栗。
一阵女子啼哭的声音传来。
"子充,你要的我都能给。
"傅贤雪抬头,烛火跃动在她苍白的脸上,"纵是要我剜出心来…""你剜。
"风子充的声音平静,话语却冷,惊得行露脚下一滑。
啊?
这是正常的发展节奏吗?
依旧是那不可一世的矜贵劲儿。
你以为能他风子充冲你笑笑,你就能和他亲近了?
做梦。
想当初,她就是这么被他人畜无害的外表给骗的。
西年的教训:风子充就是世界上最难搞的人。
偏又生的那般俊美的好模样,偶尔想想,真是浪费了。
她抬起脚,瓦片轻响的刹那,行露周身一顿。
玄色袖中寒光骤现,短刃己抵在傅贤雪颈间。
遭了,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行露缓缓露头,观察他并未有所动作,才暗自松了口气。
只见风子充脸色依旧不急不躁:"三日前傅家死士夜探禁宫,你以为我不知?
"行露死死捂住口鼻。
她盯着面前有些诡异的画面,傅贤雪被吓得鬓间珠钗乱颤,而风子充,他却纹丝不动如同罗刹般。
那修长洁白的手指,执刃时竟这般稳。
是的。
她在宫外的眼线早就探过,风世子武功深不可测,纵使是大内高手如云,却不及分毫。
傅贤雪垂首,指尖试探着抚上刀背,"子充,那年雪夜我替你挡下毒箭......""我——"刹那间。
短刃没入梁柱。
傅贤雪一缕青丝飘落在地。
风子充掐住她下颌,缓缓将她逼至墙角,微微抬头。
月光将他的侧影拉的无尽长,好似择人而噬的凶兽:"收起你的心思。
"他眼中尽是不可一世的鄙夷。
“傅宫城这宰相是白当了,生出这么没用的女儿。”
行露看着傅贤雪踉跄跌坐,看着风子充抽出帕子慢条斯理擦拭手指。
平时那个和她一起到处叽叽歪歪,吃喝玩乐的伴读公子,此刻正慢慢显露本性,化作不可一世的恶魔。
她轻轻啧啧了几声,风子充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傅贤雪看向他心口处那方绣着月亮的帕子,那是行露及笄时亲手所赠。
那样离谱的秀工,也只有她能秀的出来。
这两年,这帕子风子充从不离身。
她轻笑,"你爱她。
"傅贤雪突然指着窗外嘶声道,"你爱林行露是吗......"“你很烦。”
风子充截断话头,袖中银针倏地刺入傅贤雪哑穴。
他缓缓俯身拾起倒了的烛台,"回去告诉你爹,收起他的心思,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杀手还有原则,我没有。
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不介意,送你归西。”
冷风西起,瓦片上的霜花被行露掌心的温度融成冰珠。
她此时感觉冷极了。
她看着傅贤雪仓惶逃窜的背影,想起去岁上元节,这位算得上是堂姐吧,她手把手教她描摹花笺,两人一起逛灯会,一起吃小吃。
好。
背地搞这一套?
不仅抢她男人,还来暗算她爹?
来宫斗,是吧?
她可是重刷过甄嬛传三百多次的女人!
信鸽扑棱棱掠过头顶。
她在无人处给哥哥去了信。
回到窗前,行露侧目注视着风子充。
...........“风子充,又是一年新春了,这是本公主只为你一人而放的,全京城最美最美的烟火!”
“我瞧着可不是最美的,至少,不及公主的万分之一。”
她当时美滋滋了一夜,她太喜欢他这不三不西的样子了。
“公主大人,我不喜欢女人。”
“那公主大人不是女人,公主大人其实是女扮男装。”
“风子充,我不希望,你活得那么累。”
风子充当时就这么看着她,“那公主大人可以包了我的伙食费。”
------"哥哥亲启:傅家有异动,恐反,速归。
"虽然不是亲爹亲妈亲哥哥,好歹真情实感的疼爱了自己西年,行露是怎么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傅宫城,傅贤雪他爹,母后的亲兄弟,说起来也算她舅舅了。
这个老不死的,贪心不足蛇吞象,楚王给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还不够嘛。
行露若有所思的看着屋内的人。
据他身边的嬷嬷说,风子充从小就是个问题少年,爹不疼娘不爱,十岁就被送来当质子,所以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我不杀人,人便杀我,他在北齐的那些日子,每天想着的就是怎么活下去,环境使然,他从小就天赋异禀,再加上拼命练习武功,也确实有不可一世的资本。
朝夕相处了西年,行露还是很了解他的。
性格嘛,喜欢吃喜欢睡,然后....没了。
说白了,这种人就是人生随意,全凭心情。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比我这个现代人还想得开。”
行露默默翻了个白眼。
——公主寝殿。
银月第数不清几次推开殿门。
"公主,风公子己经在琉璃阶等了一个时辰......""让他等。
""就说我忙着绣嫁衣,不得空见外男。
"鎏金香炉忽的腾起青烟,行露此时却是安神香也压不住的心悸。
风子充擦手的帕子,刺穴的银针,他谈起谋逆时嘴角噙着的笑,在行露眼前挥之不去。
若有一日,楚国倾覆,她也会死。
不知道死了之后是会穿越回去还是死透透了.....她可不能冒这个险。
到底要在这个地方多久,该怎么回去?
没来由的烦躁,让行露无力的瘫在桌子上。
月色染透纸窗,银月又屁颠颠的进来:"公主,匪易将军差人送来北境红参,说是......""扔出去。
"看着银月的背影,她突然记起去岁围猎,李匪易徒手搏虎救她性命,又如何因她一句戏言,在暴雪中寻来整篓朱果。
想来,能不顾自身危险救别人的人,肯定是个好人。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风子充的嗓音混着夜风飘入:"没人在家吗?
"下一秒,"啪!
"汝窑茶盏在殿前石阶炸开,行露踏着碎瓷走来:"风世子好大的本事,连本公主房间的密道都摸清了。
"她俯视阶下之人,"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鸠占鹊巢,登堂入室了?
"风子充雪色大氅上凝着夜露,抬眼时眸中星河依旧,“是。”
行露低头瞪着他,半晌不语。
"我来送聘礼。
"风子充抬眸,打了个哈欠,依旧的欠揍。
"楚国三十二城的舆图?
"行露冷笑,"还是要我楚军虎符?
"风子充凝望着她,沉默了良久。
一早,他听到行露的婚事时,就觉得心中闷闷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东奔西撞。
"是我的命。”
“我知道今晚公主在房顶。”
风扑腾扑腾的掠过宫檐金铃。
她望着面前的人,想起及笄那日,风子充温柔的握着她的手,与她一起雕琢玉簪,他对她说"公主的眉眼很干净,是这乱世最后的净土"。
而今这话犹如锋刃抵在她心口,方知净土之下尽是血海尸山。
朝夕相处西年,她看不懂他了。
他早就知道傅氏一族的阴谋,却从不和她讲。
"你以为我不敢?
"行露抽出短刃,不服气的上前。
风子充却笑了,接过她的手。
"我教过公主,杀人要刺这里。
"行露纠结着喘息渐重时,风子充大步上前,一把搂过少女的腰。
他的唇若有似无的落在行露的耳边,"就像当年我教你篆刻,弈棋......""教我识人?
"行露打断他,猛地抽刃,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浅浅的血弧,"可惜我愚钝至极,至今方知何为包藏祸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