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逆着稀疏了些的人流,走到走廊僻静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老师,肚子不舒服,下午请假。”
消息发出去几乎没等到呼吸的间隔,回复就来了。
“行。
回来记得补假条。”
一种心照不宣的、冰冷的效率。
她摁熄屏幕,脸上那点仅存的、用于应付学校的敷衍神色也彻底褪去,变得没什么表情。
大家彼此都给个台阶,老师省心,她也自由。
在这地方,较真对谁都没好处,毕竟,谁也不想“走的走的就黑了”。
她走出校门,混杂着尘土的微风拂过。
抬手,一辆出租车精准地停在她面前。
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引擎重新启动的轻微震动中,她拉开随身的小包。
动作娴熟地抽出气垫粉底,对着小镜子快速按压脸颊,吸掉多余的油光;眼线笔尾端轻轻勾勒,加深眼尾的弧度;最后用指腹沾了点透明的润唇膏,均匀点在唇上。
动作又快又稳,像个即将登台的演员完成最后的基础准备工作。
酒吧那地方,灯光固然能遮掩不少,但粉太厚了,笑起来都觉得绷,难受的还是自己。
恰到好处的点缀,才是聪明人的玩法。
车子汇入车流,窗外的街景开始变得霓虹闪烁。
她收起化妆品,目光投向窗外,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有一种准备进入另一个战场的平静审视。
出租车在离月九酒吧还有一个街口的地方停下。
苏冉推门下车,并没急着扎进那片即将沸腾的夜色里。
她拐进了旁边一家亮着暖黄灯光的小面馆。
扑鼻的、带着油酥和葱花香气的热浪瞬间裹住了她,与酒吧预演的冷感喧嚣截然不同。
一碗清汤面很快端上来。
她吃得不算慢,但很仔细,热汤下肚,驱散了下午最后一点微凉。
吃完,她也没立刻起身,靠着椅背缓了几分钟,看着窗外街灯次第亮起。
这不是享受,更像一种必要的程序——给身体加好缓冲,才能扛得住接下来纯粹的、高效的放纵。
推开面馆的门,再推开月九那扇沉重的、隔音极好的门,仿佛是跨入了另一个维度的世界。
震耳欲聋的低音炮率先攫取了所有感知,随后是旋转切割的彩色光斑,空气里稠密地混合着酒精、香水、还有一丝属于人群的躁动热气。
光线暧昧,所有人的轮廓都被柔化,瑕疵被抹平,几分样貌在刻意营造的昏暗与闪烁中被巧妙地美化,赋予了一种不真实的诱惑力。
她首接走向吧台。
调酒师是个熟面孔,动作花哨得像一场表演。
她点了一杯“午后之死”。
看他流畅地混合苦艾酒、香槟,最后盖上勺子让方糖融化,整个过程的确赏心悦目,一种冰冷的、仪式感的优雅。
酒端上来,她呷了一口,浓烈的草本气息和气泡的***感依旧让她微微蹙眉,谈不上多喜欢。
但这本来也不是为了口味。
在酒吧,喝的就是一种气氛,一种姿态,一种融入这场集体幻梦的视觉凭证。
视觉效果拉满,就够了。
她端着那杯金绿色的液体,身体己经不自觉随着节奏轻轻晃动,目光像精准的雷达,开始扫描场内,寻找今晚能让她这杯“午后之死”变得有点意思的“活物”。
苏冉径首穿过卡座区,挑了一张正对舞池中央的桌子坐下。
来这儿就是为了成为焦点的一部分,缩在角落里装什么清高?
那还不如去图书馆。
都踏进这地方了,谁还不是来找点乐子的,纯喝酒?
骗鬼呢。
果然,没等她坐稳,搭讪的人就像闻到蜜糖的蜂,三三两两围过来。
眼神里的打量毫不掩饰,带着***的欲望,但递过来的话却裹着蜜,一句比一句动听。
她笑着应付,游刃有余,享受这种被目光和话语簇拥的感觉,像披上了一件无形的华服。
但前几个凑上来的,不是油滑得腻人,就是青涩得可笑,她眼皮都懒得多撩一下。
胃口早就被养刁了,寻常货色,入不了眼。
杯子里那杯“午后之死”下去了小半,酒精混着嘈杂的音乐往上涌,带来一种轻飘飘的躁动。
她看着舞池里那些慢吞吞、放不开的扭动,心里那点不耐烦彻底顶到了头。
太没劲了。
她放下杯子,忽然起身,拨开人群,几步就跨上了那个不算高的舞台中央。
音乐恰好换了一首鼓点更重、节奏更快的曲子。
她一下就抓住了节拍,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被电流激活,随着重低音肆意地摇曳起来。
动作大胆而流畅,带着一种近乎野性的生命力,瞬间就把周围那些迟疑试探的舞步衬得黯然失色。
她不在乎,她就是要所有人都发现看到。
舞台中央的灯光最灼眼,空气最沸腾,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吸引到藏在人群里、真正能跟她对上频道的那个“猎物”。
她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被她的舞姿点燃、变得更加兴奋或惊讶的脸,像猎人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寻找着值得她今晚花费时间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