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没有烛火,只有从破旧窗棂透进来的几缕微弱月光,勉强照亮堆积的柴薪和地面的灰尘。
苏清沅蜷缩在柴堆旁,手肘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可比起身体的苦楚,心口的寒意更甚 —— 嫡母刘氏的刻薄、父亲的冷漠,像两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她摸出衣襟里那袋碎银子,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模样。
那时母亲躺在病榻上,虚弱地抓着她的手,将这袋银子塞给她:“沅儿,娘不在了,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若实在过不下去,就拿着这些钱,去汴梁城闯一闯,那里大,总能找到活路。”
那时她还年幼,只懂抱着母亲哭,如今再想起这番话,才明白母亲早己预见她在苏家的艰难。
嫡母要把她嫁给年过半百的周老爷做妾,这哪里是 “福气”,分明是把她推进火坑!
周老爷的后院里,正妻善妒,妾室争斗不断,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嫁过去,恐怕活不过半年。
“绝不能嫁!”
苏清沅在心里默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感让她的思绪愈发清晰。
柴房的门被铁链锁着,窗户也钉着粗木,可这困不住她想要求生的心。
她借着月光,仔细打量柴房的环境 —— 墙角的木窗年久失修,木框己经朽坏,只要能弄断几根木刺,或许能容她钻出去;柴房外是苏家的后院,深夜时分,只有一个老仆在门房值守,只要避开他,就能顺着后墙的狗洞逃出苏家。
可怎么弄断窗上的木刺?
苏清沅环顾西周,目光落在柴堆里一根带尖的断木上。
她爬过去,小心翼翼地抽出断木,借着月光查看 —— 木尖还算锋利,只是需要费些力气。
她又摸了摸身上的衣物,除了贴身的粗布衣裳,再无他物,便将碎银子重新藏回衣襟最内侧,用布条紧紧系住,这是她唯一的盘缠,绝不能丢。
就在这时,柴房外传来脚步声,苏清沅立刻屏住呼吸,将断木藏进柴堆。
是负责看守她的仆妇,嘴里还嘟囔着:“不识抬举的东西,能嫁给周老爷是你的造化,偏偏要犟,等明日老爷派人来,看你还怎么躲!”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清沅的心却提了起来 —— 嫡母说不准明天就会逼她拜堂,她必须今晚就逃!
她握紧断木,走到窗边,借着月光对准朽坏的木框,一点一点地凿着木刺。
木刺坚硬,断木的尖端很快就磨钝了,她的手心也被磨得通红,可她不敢停,每凿一下,就离自由近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窗上终于被凿出一个能容她钻出去的洞。
苏清沅凑到洞口,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 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想来值守的老仆己经睡熟了。
她深吸一口气,先将脚伸出去,确认落地平稳后,再慢慢将身体挪出窗外。
落地时,她不小心碰掉了窗下的一盆杂草,发出轻微的声响。
苏清沅吓得心脏骤停,连忙躲到墙角,等了片刻,见没有动静,才敢继续往前走。
她沿着墙根,快步走向后院的狗洞,一路上,她看到苏家的正屋还亮着灯,想来嫡母还在和父亲商量明日的事,可她早己没有半分留恋,只觉得这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今像一座牢笼。
狗洞就在后院的墙角,足够她钻过去。
苏清沅趴在地上,一点点地往外挪,泥土蹭脏了她的衣裳,可她毫不在意。
当她终于从狗洞里钻出来,站在苏家墙外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熟悉的宅院,眼中没有不舍,只有解脱。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却让苏清沅觉得无比清醒。
她摸了摸衣襟里的碎银子,握紧拳头,朝着汴梁城的方向走去。
月光下,她的身影单薄却坚定,前路或许充满未知,但她知道,只要逃离了苏家,她就能靠自己的双手,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