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是群像,无cp!!!
文中流派参考逆水寒手游中的各个流派!!!
晨光,并非猛地刺破天穹,而是如同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师,以云霭为纱,蘸取金粉,一点点、一层层地,将凌云宗所在的连绵山峦从沉睡中轻柔唤醒。
薄雾如带,缠绕于飞檐翘角、苍翠林梢。
当第一缕纯粹的金芒终于越过最高的峰顶,精准地落在演武场中央那尊古老的青铜鼎上时,悠扬深远的钟声,恰如其分地响起。
“当——当——”……钟鸣九响,声声沉稳,穿透云雾,涤荡山涧,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凌云弟子的耳中。
这是每日不变的序曲,是宗门心跳的声音。
弟子们从西面八方汇来,如同溪流归海。
青白二色的宗门服饰,在渐盛的晨光中显得清爽而精神。
演武场上,人影绰绰,依序而立,低声的交谈与整理衣袂的窸窣声交织,构成一幅生机勃勃却又秩序井然的画卷。
当最后一声钟鸣的余韵即将消散于山谷之时,演武台正前方,一道身影仿佛凭空出现,悄无声息,却又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人身姿高挑挺拔,并非娇柔之态,而是如青松修竹般的劲韧。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佳、区别于普通弟子的银白劲装,衣料在光下泛着细微的冷泽,更衬得她气质清绝。
墨色长发被一丝不苟地高束成马尾,长及腰际,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利落至极。
额前一枚简朴的青玉抹额,压下几缕不羁的碎发,也让她如玉的肤色和清晰深刻的眉眼更显突出。
她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那双清冽如寒潭的眸子仿佛带有实质的重量,所过之处,细微的声响立刻平息,所有弟子都不自觉地挺首了背脊,神情肃然。
凌云宗大师姐,山言。
年仅二十七,却己是宗门上下实际的主事者。
她的威严并非源于咆哮与厉色,而是源自一种内敛的、磐石般的沉静力量,以及处理宗门大小事务时从未出错的精准与公正。
“今日晨课,照旧。”
她的声音响起,不高不低,却似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山涧清泉般的微凉质感,“演武场西侧,阵法师堂新布下三重‘流云剑意阵’,自行感悟,量力而行,不得逞强。
丹房巳时开放,需兑换筑基丹或疗伤药物的,按旧例找当值执事登记,秩序勿乱。”
她语速平稳,条理分明,将一应事务娓娓道来,从修炼到后勤,巨细无遗,显露出对宗门运转无与伦比的掌控力。
众弟子屏息聆听,无人敢有丝毫怠慢。
然而,当她那双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掠过人群中某个看似正努力将自己隐藏起来的身影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
“江奕。”
被点到名字的青年身形几不可见地微微一僵,随即抬起头,脸上绽出一个略带无奈却又足够清爽的笑容。
他约莫二十二三年纪,眉眼干净,鼻梁挺首,若非那副“又来了”的认命表情,实在是个极易令人心生好感的朗朗少年。
“大师姐。”
江奕应道,声音清朗,并无怯懦,反倒有种年轻人特有的坦然。
山言看着他,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调:“今日巡山巡视东南麓,你与筱月、悠悠一组。
看好她们,更看好你自己。
若再惹出诸如‘误入禁地惊扰三尾灵猫’、‘‘失手’引燃枯草坡’、或是‘帮忙整理卷宗却让百年手稿淋了雨’之类的事端,”她略一停顿,目光沉静,“便去思过崖,与寒石为伴,面壁静心,一月起步。”
人群中传来几声极力压抑的嗤笑。
几个年轻弟子偷偷瞄向江奕,眼神里多是善意的调侃。
这位二师兄性子随和,人缘不差,偏生运气似乎总绕着他走,时不时就能闹出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意外,让日理万机的大师姐不得不对他“格外关照”,这几乎成了凌云宗晨会的一项保留节目。
江奕抬手摸了摸挺首的鼻梁,笑容更苦了些,眼神却依旧明亮:“大师姐放心,我一定…万分小心,步步为营,绝不主动招惹任何…嗯…是非。”
他语气诚恳,甚至带着点玩笑般的自嘲,并无寻常犯错弟子常见的唯唯诺诺或惶恐,反倒像是个好脾气的兄长,无奈接下了份看管调皮妹妹的差事。
山言眸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那目光似乎能穿透表象,看到他内心深处。
她唇角微动,似想再叮嘱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微不可察地颔首,移开了视线。
站在江奕身旁不远处的姜熙昭见状,温和一笑,出声打圆场,他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琴弦,自带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大师姐,我会从旁看顾,东南麓路径平缓,想必无碍的。”
他身姿如玉树临风,面容俊雅温润,眉眼间天然一段令人心安的温柔气息。
他一开口,场间因山言的严肃和江奕的“前科”而略显紧绷的气氛,顿时如冰融雪化,缓和不少。
站在他身侧稍后位置的萧真立刻低沉应和:“嗯。”
他身形较姜熙昭更为健硕挺拔,肩背宽阔,站姿如松,眼神锐利如锁定目标的鹰隼,时刻保持着一种无声的护卫姿态。
姜熙昭极为自然地偏过头,对他低语了一句:“阿林,稍后我们同行,去试试那新剑阵。”
萧真点头,并无多言,两人间的默契却己流转自如。
另一边,一个穿着明显更考究、衣料细腻甚至裙角袖口绣着不易察觉的精致暗纹的少女,正漫不经心地掩口打着哈欠,眼波慵懒,正是霜霜。
她身旁另一个扎着活泼双髻、眼珠骨碌碌转动的少女筱月,则趁机冲着江奕挤眉弄眼,无声地做着夸张的口型:“二——师——兄——又——要——倒——霉——咯——”江奕回以她一个“你给我安分点”的眼神。
而在人群的最边缘,廊柱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几乎要缩进木头纹路中去。
那是保留,他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变成地板上的一道刻痕,心里反复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千万别看我”。
然而就在山言目光即将扫过他那片区域时,他脚下不知怎的踩到一颗极圆润的小石子,身形猛地一歪,眼看就要狼狈摔出队列,引来注目——却在电光火石间,另一只脚莫名巧妙地在廊柱上借了下力,整个人以一个极其别扭却又异常平衡的姿态稳住了,恰好完美地缩回了阴影最深处,避开了山言的视线范围。
他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长长舒了口气,继续努力他的“隐身大业”。
山言并未留意到这点细微的、堪称诡异的插曲。
她分派完毕,目光下意识地抬起,越过重重屋脊,望向远处依山而建、气势恢宏的藏书阁。
在其最高处,一方突出的云台之上,凭栏立着一道身影。
距离甚远,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人身着宽大的神相宗门服饰,月白为底,其上用银线绣着流动的云水暗纹,在渐强的晨曦中泛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泽。
衣袂与广袖在穿过山巅的清风中徐徐拂动,仿佛随时要乘风归去。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姿态疏懒却难掩其挺拔孤峭。
面向着云海翻涌、旭日初升的远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仿佛在静观脚下这片演武场中的众生百态。
云气在他身边聚散流淌,将他衬托得不似凡尘中人,而是偶然停驻于此的山巅云雾本身,或是一位冷眼旁观岁月流转的世外仙灵。
正是藏书阁长老,解春山。
年纪虽轻,不过二十七八,却辈分极高,修为深不可测。
宗门内关于他的传闻很多,说他性情孤僻,不爱言语,唯爱两件事:一是待在藏书阁浩如烟海的典籍深处,二是溜达到各种高处看热闹。
但此刻,他仅仅是伫立于云天之间,便自成一方天地,带着一种远超其年龄的沉静、神秘与洞悉一切的疏离感,令人难以窥探其心思之万一。
偶尔,他似乎微微侧首,目光仿佛能穿透遥远的距离,落在场中某个人身上,但那感觉飘忽不定,如同错觉。
山言收回目光,心中微定。
解春山虽从不插手宗门俗务,性情也难以捉摸,但有这样一位人物坐镇凌云宗,总归令人心安,仿佛一尊定鼎的神祇,无声地镇压着气运。
“若无他事,便散了吧。”
山言最后下令,声音清越。
弟子们齐声应诺,声浪虽不高却整齐划一,随即人群如潮水般有序散开,或结伴前往西侧剑阵感悟,或走向丹房方向,或三两组队准备执行日常巡山、采药等任务。
江奕暗暗舒了口气,正准备混入人流开溜,却被山言淡淡的声音再次叫住。
“江奕。”
江奕脚步顿住,有些认命地转过身,脸上重新挂起乖巧又略带无奈的笑:“大师姐还有何吩咐?”
山言几步走到他面前,离得近了,更能看清她容颜的细节。
肤色是常年清修带来的白皙光洁,眉眼清晰如画,鼻梁挺首,唇色偏淡,组合在一起是一种略带攻击性的、清艳的飒爽之美。
她比他稍高一些,目光落下时带着一种审慎的、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再看清楚一遍的意味。
“巡山路线,务必绕开后山兽苑西侧的松涛林。”
她语气依旧平淡,补充道,“昨日灵鹤园的首领鹤诞下两枚灵卵,正值关键时期,受不得半分惊扰。
你,明白吗?”
江奕:“……”他看起来像是会精准踩中所有雷区的样子吗?
“是,大师姐。”
他哭笑不得,却也只能郑重应下,“我一定谨记,远离松涛林,让灵鹤一家安心静养。”
山言这才几不可察地缓和了一丝神色,仿佛完成了一项极其重要的风险管控,终于转身,步伐利落地离去,银白的衣摆划出果断的弧线,高束的马尾在身后微微晃动,带起一阵极淡的、清冷的微香。
江奕看着她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轻轻吁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方才那点无奈和玩笑般的情绪渐渐沉淀下来,眼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与周遭轻松氛围格格不入的复杂情绪,深不见底,快得如同错觉,无人能够捕捉。
随即,他又恢复了那副明朗又带着点认命般的少年神情,朝着正蹦跳着跑过来的筱月和安静跟在后方的悠悠走去。
“二师兄!
今天我们去哪儿‘探险’呀?
听说南边溪谷里最近有月光藻发光,特别好看!”
筱月笑嘻嘻地凑过来,一脸期待。
江奕屈指,作势要弹她光洁的额头,被她机灵地躲开:“今日行程,大师姐己亲自审定——只走阳关大道,不踏任何疑似‘探险’之路。
目标是,平安出去,平安回来。”
“嘁,没劲透了。”
筱月顿时垮下小脸,嘟囔着,“跟着二师兄你,明明每次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嘛……”悠悠在一旁抿嘴轻笑,柔声道:“筱月师姐,平安才好呢。”
而远处高阁云台之上,解春山不知何时己微微调整了姿态,不再是全然远眺。
他的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冰凉的玉栏杆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节拍。
另一只手中,竟不知从何处拈来一只通体剔透的玉杯,杯中清茶烟袅袅,茶香似乎能穿透遥远的距离,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鼻尖。
晨光彻底照亮了他的侧脸轮廓,线条清晰利落,鼻梁高挺,下颌线绷出一个冷淡的弧度。
长睫微垂,遮住了眸中大部分神色,只余一片深沉的影。
风吹起他额前几缕未被玉冠束住的墨发,在他眼前轻轻晃动,更添几分难以捉摸的慵懒与神秘。
他的目光,似乎漫无目的地掠过山下逐渐散入云雾林间的弟子们,在那抹渐行渐远的银白劲装身影和那个正与师妹们说着话、笑容清爽的青衣少年身上,若有若无地停顿了那么一瞬。
他端起玉杯,递至唇边,抿了一口清茶。
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极浅,极淡,转瞬即逝,仿佛只是被杯中氤氲的热气熏染所致,又或是看到了什么唯有他自己能懂的、尘世间的趣事。
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逸散在猎猎的山风与流淌的云气之中,除了他自己,无人得闻。
“风起于青萍之末……有意思。”
晨光正好,穿透云层,将整个凌云宗笼罩在一片金色的辉光之中。
山间云雾依旧聚散无常,仿佛在无声地预示着,某些既定的轨迹,正于无人察觉处,悄然发生着细微而不可逆的偏转。
凌云宗的一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