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师尊，药来了
他倒下了，但那句无声的“杀了你”，却像一道魔咒，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比他实质的重量更让她喘不过气。
死亡的阴影并未远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更加沉重地笼罩着她。
虞晚照僵硬地躺在冰冷的寒玉地面上，感受着上方传来的、属于洛尘的微弱心跳和滚烫体温。
她的大脑在极致的恐惧中，反而催生出一股疯狂的冷静。
跑？
泠尘殿是他的地盘，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能跑到哪里去？
求饶？
对一个刚刚被你下毒、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的人求饶，无异于火上浇油。
唯一的办法，是在他醒来之前，找到让他无法立刻杀了她的理由……她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下挪出来。
这具身体太过羸弱，被他这么一压，骨头都快散架了。
然而，她刚一动，那双原本紧闭的、搭在她身侧的手，却像是条件反射般猛地收紧，一只手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烫，烫得惊人，力道也大得可怕，铁钳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虞晚照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醒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去。
没有。
他依旧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道安静的剪影。
只是他的眉头紧紧蹙着，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只是在凭本能行事。
一种……困兽般的、不许猎物逃脱的本能。
虞晚照的心跳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被他压着，两人以一种极其诡异又过分亲密的姿态贴合在一起。
他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几缕发丝垂落在她的脸颊和颈窝，带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雪松混合着血腥的冷香，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呼吸。
很痒，也很……要命。
她不敢再乱动，只能任由他这么压着、扣着。
“系统，打开丹蛊入门。”
她在心中默念。
新手大礼包丹蛊入门己开启。
恭喜宿主获得被动技能：初级蛊术亲和。
恭喜宿主获得主动技能：引蛊术（入门）。
恭喜宿主获得基础丹方：《清心丹方》、《解毒丹方（残篇）》。
恭喜宿主获得基础蛊术：《蛊虫培育手记（初级）》。
一瞬间，大量关于丹道和蛊术的知识涌入她的脑海。
这些知识晦涩而古老，但对于曾经的丹神虞晚照来说，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丹道是她的老本行，而蛊术……则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洛尘身上。
他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
“霜魂引”的寒毒与“噬心蛊”的火毒，正在他体内疯狂撕咬，相互对抗。
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修士，恐怕早己爆体而亡。
也亏得他是洛尘，修为底子厚，才能勉强维持住一个脆弱的平衡。
但这种平衡，是以燃烧他的生命力为代价的。
他滚烫的体温，就是最好的证明。
“引蛊术……”虞晚照在心中默念着这个新获得的技能。
引蛊术，可以让她在一定程度上，安抚、引导甚至操控种在别人体内的蛊虫。
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她必须在他醒来之前，证明自己“有用”——证明自己不仅能下蛊，更能“解”蛊。
或者说，控制蛊。
她必须让他明白，杀了她，他体内的“噬心蛊”就会彻底失控，届时，他只会死得更快、更痛苦！
想到这里，虞晚照不再犹豫。
她闭上眼，按照丹蛊入门中的法门，尝试着将自己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凝聚在指尖。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
原主的身体就像一个漏水的筛子，好不容易凝聚起一点灵力，转瞬就消散了。
但虞晚照没有放弃。
她一次又一次地尝试，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从洛尘滚烫的身体里，通过两人紧密相贴的肌肤，缓缓渡入了她的体内。
那气息很微弱，带着一丝冰凉，像是“霜魂引”的寒毒。
可这丝寒毒进入她体内后，并没有对她造成伤害，反而像是找到了同类一般，与她天生的“药灵圣体”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她那原本干涸的经脉，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土地，竟被这丝寒毒滋养，凝聚灵力的速度快了数倍！
这是……怎么回事？
虞晚照心中惊疑不定，但眼下没时间深究。
她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在指尖凝聚出了一点米粒大小的、幽绿色的光芒。
成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带着她神识印记的灵力，通过被洛尘扣住的手腕，缓缓探入他的体内。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举动。
洛尘的身体，此刻就是一个巨大的、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任何一丝外来灵力的侵入，都可能打破那脆弱的平衡。
但她别无选择。
她的神识，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探险家，小心翼翼地在他的经脉中穿行。
他的经脉，早己被“霜魂引”的寒毒侵蚀得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断裂和淤塞，宛如一片冰封的废墟。
而在废墟的中央，一只通体赤红、燃烧着火焰的狰狞蛊虫，正与弥漫的寒毒疯狂撕咬。
那就是“噬心蛊”。
虞晚照集中全部精神，催动“引蛊术”。
她将那点幽绿色的灵力，化作无数更细微的丝线，尝试着去包裹、去安抚那只狂暴的蛊虫。
“乖……别闹了……安静下来……”她在心中一遍遍地默念着。
或许是“蛊术亲和”的被动技能起了作用，那只原本狂暴的“噬心蛊”，在接触到她的灵力丝线后，挣扎的幅度竟然真的……变小了。
它仿佛从她的灵力中，感受到了一股让它感到舒适和臣服的气息。
有效！
虞晚照心头一喜，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渐渐的，“噬心蛊”不再攻击，而是缓缓收敛了火焰，陷入了半沉睡的状态。
而失去了对手的“霜魂引”寒毒，也仿佛失去了目标，重新归于沉寂。
洛尘体内那场惊天动地的“内战”，暂时休止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虞晚照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那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了下来。
他蹙紧的眉头舒展开来，滚烫的体温也开始缓慢下降，恢复到一个相对正常的水平。
最重要的是，那只扣住她手腕的、铁钳般的手，也随之松开了。
虞晚照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后背早己被冷汗湿透。
她成功了。
她赌赢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洛尘推开，从他身下爬了出来。
然后，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陷入深度昏迷的男人，半拖半抱地弄回了那张巨大的寒玉床上。
做完这一切，她瘫坐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殿内，重新恢复了死寂。
月光透过窗棂，静静地洒在洛尘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他睡着的样子，褪去了所有的冰冷和杀意，像个无害的、精致易碎的瓷娃娃，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美好得不似真人。
虞晚照看着他，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救了他，也害了他。
她给了他片刻的安宁，也给他种下了更深的隐患。
从今往后，他们两人的命运，就像被一根无形的蛊丝，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她，是他的药。
也是他的毒。
不知过了多久，虞晚照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看了一眼视网膜上那个己经暂停的死亡倒计时，心中稍安。
她必须抓紧洛尘昏迷的这段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
否则，等他醒来，她还是砧板上的鱼肉。
她盘膝坐下，开始研究脑海中的《清心丹方》和《解毒丹方》。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轻微的、梦呓般的呢喃，从寒玉床上传来。
“冷……”那声音很轻，很低，带着一丝脆弱的、孩童般的无助，与他平日里清冷孤傲的形象判若两人。
虞晚照一怔，循声望去。
只见床上的洛尘，不知何时蜷缩了起来，修长的身体在宽大的白袍下微微颤抖着，似乎陷入了极寒的梦魇。
“霜魂引”的寒毒，又开始发作了。
虞晚照下意识地就想去给他盖上被子，但转念一想，这泠尘殿里，连一丝多余的布料都找不到，哪里来的被子？
她犹豫了一下。
按照原书的剧情，每当洛尘寒毒发作时，“药引”虞晚照都会被命令靠近他，用自己“药灵圣体”的纯阳之气，为他驱散寒意。
那是一种极其耗费精血和灵力的行为。
可是现在……看着他在睡梦中都不得安宁、痛苦蹙眉的样子，虞晚照的心，没来由地软了一下。
算了。
就当是……为自己刚才下蛊的行为，做一点小小的补偿吧。
而且，刚才他体内的寒毒，似乎对她的修行有益。
她咬了咬牙，脱掉鞋履，轻手轻脚地爬上了那张足以躺下西五个人的巨大寒玉床。
床面冰冷刺骨，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在他身边躺下，小心翼翼地，与他保持着一拳的距离。
然后，她伸出手，学着记忆中原主的样子，轻轻地、试探性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近期番外日记虞晚照的求生笔记X年X月X日，天气：晴转多云，我的心情也是我活下来了！
暂时！
我真是个天才！
临危不乱，急中生智，硬是把一只快要爆炸的蛊虫给哄睡了。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驯蛊大师虞晚照”！
虽然过程很惊险，差点把小命搭进去，但结果是好的。
洛尘昏过去了，暂时不会杀我了。
不过他体内的寒毒好像又发作了，睡着了还喊冷，听着怪可怜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可能是圣母心泛滥？
或者单纯是看他长得太好看，不忍心？
反正，我爬上他的床了。
是的，你没看错，我，虞晚照，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了！
我的天，这张寒玉床冷得能冻死一头牛，但他本人却冰得像刚从南极运回来的冰棍。
我握着他的手，感觉自己像个移动小太阳，一边给他供暖，一边还能“吸”他身上的寒气来修炼。
这算不算是……互惠互利？
虽然这个“利”，随时可能要了我的命。
他睡着的样子真好看啊，睫毛好长，皮肤好白，就是太瘦了。
真想把他养胖一点……我在想什么啊！
他可是随时会醒来杀了我的人！
希望他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能看在我给他当了一晚上“暖宝宝”的份上，下手轻点。
洛尘的残篇（神识碎片）黑暗。
无尽的黑暗与寒冷。
霜魂引在骨髓中凝结成冰锥，反复穿刺。
痛，是唯一的知觉。
……忽然，有一丝暖意。
很微弱，像冬日里透过云层的一缕阳光。
从手心传来。
很舒服。
神魂深处那只狂暴的、燃烧的怪物，似乎也安静了下来。
这股暖意……很熟悉。
是那棵雨后的小草。
……身体，在追逐那缕阳光。
想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想将那份温暖，整个拥入怀中。
……为何，会渴望一份温暖？
我不是……早己习惯了这片冰原吗？
……意识混沌，无法思考。
只有本能。
抓住它。
别让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