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段时间，几个外地客商也把事情打听个差不多，鉴于还要等几天才能拿货，回到了客栈等待。
龙青招来田掌柜，“刚才那几个人，去打听一下底细。”
供货合约上这三个人是西北肃州府人氏，他听着口音不太像，而且对龙家的事刨根问底。
田掌柜转头把任务交代给店里最机灵的伙计春生。
“春丫，走，回老宅。”
春丫脆生生应道：“哎，少爷。”
徐凤来眼珠子一转，“卧龙，等等我。”
他也要去看热闹。
……君再来客栈二楼上房，三个外地客商落座，各自交流了听来的信息。
李甲是几人里面的老大，也是签合约的乙方，名面上的身份，是肃州布行大掌柜。
赵乙是镖师头领，负责安全。
孙丙就是那个喜欢西处打探消息的人，也是他引起了龙青怀疑，当然，龙青只要怀疑，他们仨都跑不了。
他们最先说起的并非龙家家事，而是天香楼的老***如花。
孙丙十分肯定的说，“打听清楚了，如花就是谭太傅的女儿。”
三十多年前，皇室内斗，谭太傅站错了队，被新帝清算，十岁以上男丁被屠，十岁以下终身为奴。
家眷官卖，所有未嫁女充做官妓。
当时谭家上至老夫人，下至垂髫***，在知道圣旨之初，全体自尽，就连襁褓中的女婴都被娘亲掐死，大人再上吊。
唯有当时出外未归的谭明珠没来得及死，被禁军抓住。
一个人若然一心求死是拦不住的，新帝下旨，谭明珠若自尽，谭家所剩不多的几个幼童也一起陪葬。
谭明珠为保谭家血脉，只得忍辱进了官妓署。
她在元京受尽屈辱，十年后便显老相，额头烙了贱字，下放乡野妓馆。
现如今，谭明珠改名如花，在这江南小镇苟延残喘。
怎一个惨字了得。
孙丙唏嘘不己，末了说，“她又老又丑，其实是没有客人的，差点被老鸨送给暗门子。
是死去的龙老太爷时常过来翻个花牌，给老鸨一些银钱。
后面龙老太爷死了，他孙子，也就是龙青接替了祖父，每每让如花做陪。
不过整个天香楼的姑娘都知道，龙青从来不在妓馆过夜，他就是养着如花。
听说龙老太爷活着的时候打听过赎她的事，可是官妓永不得赎身，这才作罢。”
三人想着在天香楼里看到的如花，一脸皱纹，抹再多的粉也遮不住的老态，哪还有几十年前风华正茂的太傅嫡女影子，也是各种感慨。
李甲沉吟，“爷让咱们来查先皇遗诏，在不在谭小姐手上还很难说，我以为，几十年过去了，几番辗转，就算有遗诏，也不在谭小姐身上。”
赵乙点头，“这是一定的，光是搜身就搜了个无数遍，不可能在她身上。
可既然有这个传言露出来，咱们还是得好好探查一番，也给爷多项胜算……谁……”赵乙手里的茶杯扔向窗口，纸糊的窗户顿时破裂，传来一声惊呼，“客官，小人送茶水来的。”
打开门，是店里伙计，茶壶也掉了，捂着胸口呼痛。
楼下掌柜也抬头看问出了什么事，李甲不欲多事，给了伙计一把铜钱让他重新送一壶来。
三人面面相觑，李甲说了声，“以后说事，外面得有个人看门。”
“明天，不，今晚就让钱丁守夜。”
赵乙自认耳力了得，那伙计刚走到窗口就被他听到脚步声，所以三人并不觉得会出什么事。
他们不知道，越是小人物，往往越是难防。
秋生是春生堂哥，春生让他探听消息，秋生义不容辞，转头就去后院学话，“我听到的不多，说什么谭姑娘，遗诏，主子爷，胜算。”
好家伙，全是干货，春生见秋生胸口疼，也给了他一把铜钱表达慰问，“哥，青少爷不会让你白干的。”
秋生赧然摸摸头，“那没什么，我媳妇就在龙家织布坊干活呢。”
龙家织布坊这几年成了寻龙镇支柱产业，邻近许多家庭妇女都去做活，工钱不比男人低，可以说，一大家子吃饱穿暖，都靠这个工坊。
春生回去和田掌柜一说，店里也没这么忙了，田掌柜骑上小毛驴就去了桂花村龙家老宅。
君再来客栈里面，李甲三人还在说事，不过这会说的是龙家的事，这事在寻龙镇也不是什么秘密，说起来也就没有什么忌讳，声音也大起来。
秋生第二次过来送茶水，他们也没停嘴，于是作为土著的秋生，还给他们添补了不少细节进去，听得几人一愣一愣的。
“什么鬼？
柳万达是龙青亲爹？”
这远比他们打听到的更炸裂了。
秋生道：“其实当年柳老爷是龙家的上门女婿，才不过一年，他又和龙家二小姐偷摸好上了。
两个人不止偷情，还偷了龙家织布技术，叛出了龙家。
这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两族差点火并。
后来柳万达和龙大小姐和离，柳家赔了五百两银子给龙家。
他们转头建了柳家织布坊，恶意压低价格，把龙家的生意搅得差点干不下去。
要不是这几年龙青少爷长成了，翻了身，这龙家的产业都快被柳家吞干净了。”
三人像听天书一样，不料想小小一个镇子，还有这么的大瓜吃。
“那今天的龙老夫人来自家店里闹，也有内情？”
秋风撇撇嘴，把布巾往肩膀上一搭，“客官，小人还有活干。”
一粒碎银子落到他手上，秋生也不忙了。
“客官算是问着了，我媳妇在龙家织布坊干活，知道很多内幕。
这龙老夫人，一言难尽，他是龙老太爷续娶的，也是柳树湾的人。
龙老太爷一辈子就两个女儿，嫡长女龙应雪，次女龙应香。
大小姐十六岁那年，龙老太爷拒绝族里过继，让大女儿招上门女婿。
柳氏就推荐了娘家侄儿柳万达。”
孙丙忽然拿出一个空白簿子，提笔欲记。
秋生问，“客官你干啥？”
孙丙眼神发亮，“你说，某除了做买卖，还***写画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