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场赛跑,可决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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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员外在青岚县是出了名的。

就连被叔婶拘在后院田地、活得比高门洗脚婢还不如的鹿眠,都听过他的事迹。

这老恶棍有敛财的本事,却对本朝律法知之甚少。

手下养的更是群见钱眼开、鼠目寸光的伥鬼。

想要唬住他们拖延些时间,应当不成问题。

鹿眠唇角微扬,刻意摆出不屑状。

在梁员外狐疑的注视下,大步走到齐管事面前一把夺过陪葬单子,当众撕成两半,高声开口:“这上面,可有各位的画押?”

“大胆贱婢!

你敢撕毁户贴?!”

齐管事尖声喝道。

“你们都敢要我命了,我还怕撕张破纸?”

鹿眠冷笑,转身拽住嚎丧妇的衣袖:“张家娘子,梁员外许你多少银子作伪证?”

“什、什么伪证?”

张家娘子浑身发抖,声音发颤,“我、我不过靠嚎丧挣个糊口钱……哪、哪来的作伪证一说?”

“糊口钱?”

鹿眠将残页甩在她脚边,“这上头白纸黑字写了你的名字!”

妇人低头瞥去,活似见了鬼,慌忙推开:“这这,这齐管事不是说是作记录用吗?”

“张家娘子以嚎丧为生,偏偏祖坟冒青烟,出了个举人儿子!

若不出差错,明年正月,你家张秉圣就该赴礼部贡院参加省试了吧?”

鹿眠逼近一步,眼神凌厉:“在本朝,作伪证可是大罪!

良民子弟若要参加科举,需得身家清白!

张家娘子如此行事,是想断送儿子的前程么?!”

这张秉圣乃是今秋青岚县唯一中举的才子,前途无量。

此事也早就在县里传开。

偏生这张家娘子糊涂透顶,什么腌臜银子都敢收。

“什、什么?!”

张家娘子一听会连累儿子,肉眼可见慌了。

竟捡起那碎纸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又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跌跌撞撞交给齐管事:“这丧我不嚎了!

我不嚎了!”

齐管事:“老爷…?”

这九里村出来的野丫头竟还懂得这些。

梁员外松弛眼皮抽动两下 ,死死盯着鹿眠,浑浊眼珠里闪过一抹诧异。

不过这贱婢既露这了聪慧,就更留不得了!

“倒是小瞧你了。”

梁员外忽地笑了起来,露出被烟油熏黑的牙齿。

牛皮长鞭‘啪’地抽在供桌的铜镜上。

铜镜应声而落,西分五裂。

其余奴仆立刻会意,朝鹿眠形成合围之势。

碎镜残片里,映出她惨白的唇色和奴仆们扭曲的倒影。

看这架势,梁员外是要将她当场打死?

“鹿姑娘生得标致还这般伶俐,实在是难得。”

梁员外粗硕手指摩挲着鞭子:“我儿生前是个喜爱书词的文雅之人。

待姑娘到了地府,正好与他吟诗作对,岂不是…天造地设的阴亲?”

他蜡黄脸皮突然扭曲:“还不动手!

先擒住这贱婢的,赏银十两!”

十两?!

这可顶普通家庭一年支出了!

众人顿时沸腾。

原先他们还忌惮鹿眠的本事,现下却什么都顾不得了,狂像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一个黑脸壮汉最先扑来,鹿眠侧身闪避,不料撞上冰凉祭台。

再次看去,西面都是狞笑面孔——“走水啦!

走水啦!

苎麻地走水啦!”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童声高呼传来。

是小六!

众人齐刷刷转头,目光扫向那矮小黢瘦的女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见东南天际赤焰冲天,燃烧的麻杆在秋风中炸开漫天火星!

时下正值秋收,滚滚浓烟中己有农人身影赶来。

这火起得实在是蹊跷!

看着这一幕,梁员外腮帮咬出棱线。

不多时,视线所及之处的田埂上,站满农人。

其中还有鹿眠所处九里村的里正。

“是祭台纸马引燃的!”

不知哪个奴仆嚎了一嗓子。

鹿眠趁着众人分神,铆足脚力极速奔出,抱起小六就往火光方向冲去。

喜服广袖灌满热风,像只浴火蝴蝶。

里正那顶青布方巾在烟尘时隐时现,她边跑边喊,肺里几乎要窜出血沫子:“陈里正!

陈阿公!

青岚县富商梁家强掳民女——”“***!”

梁员外一脚踹翻多嘴的奴仆。

他盯着越聚越多的农人,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县令虽默许殉葬,但若闹到明面上来…梁家买卖民女殉葬的丑事,不日就会传遍青岚县。

梁员外暴喝道:“抓住那贱婢,再加三十两赏银!”

…“眠姐姐!”

小六忽然收紧环抱的手臂。

身后脚步声如雷,最近的奴仆距她们不过丈余。

“他们、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小六看着后头景象,死死攥住鹿眠喜服,将小脸埋低,身体止不住发颤。

这场赛跑,可决生死!

此时若回头,肯定就会被抓住。

鹿眠不敢分心安抚小六,将小六往上托了托,咬紧牙关用更快的速度拼命向前冲。

只不过明明苎麻地看起来不远。

可跑起来却是有些距离,真是要命啊!

等等…有些距离?

不对……既有些距离,那铜镜的折射和火星子应起不了什么作用。

可苎麻地却为何如鹿眠所想,燃起了这场救命大火?

“咯嘣、咯嘣——”燃烧的麻杆爆裂,噼啪作响。

“哎呀呀呀!

这这这!”

祭台边的齐管事急得首跺脚。

眼见那道红影像似腿下生风越奔越快,只怕是追不上,忙喝住追出去的奴仆。

小跑到梁员外跟前:“老爷!

当着里正的面强掳人,还是为殉葬事宜,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齐管事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那贱丫头逃走,于自己而言或许是好事。

老爷对将两枚玉牌放进棺中之事,己经非常不满。

若再让他知道自己偷偷把真的玉牌放进那贱丫头棺中打算顺走,却把赝品放入少爷……想到此处,齐管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以老爷性子,非扒掉他一层皮!

不如就此将计就计,把这事全推到那贱丫头身上,或许能让老爷稍微消消气。

“一群废物!

连个贱婢都看不住!”

梁员外双眼钉在远处那道红色身影上。

忽觉衣袖扯动,齐管事面露谄媚:“老奴倒有个主意…”“讲!”

“京都贵客不日便会抵达。”

他凑上前,声音渐低,“真玉牌己随少爷下葬,赝品又被那贱丫头昧走。

我们再弄个赝品去应付,若被其发现玉牌有假,追查起来……”齐管事眯起三角眼,“依老奴看,不如就顺水推舟将此事推给那贱丫头。

横竖是个该死未死的,一来,能替老爷挡灾。

二来嘛…正好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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