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星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傅家”的分组。
林砚是傅家的人,按说该通知傅家来处理。
她手指在傅老爷子的号码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她太清楚了,林砚恨傅家。
从小就恨,恨他们当年把他送走,恨他们从来不管他。
要是傅家的人现在赶去医院,以林砚的脾气,就算躺着不能动,也肯定要闹起来,说不定还会扯着伤口跟人吵,到时候更麻烦。
不能让傅家的人去。
苏晚星咬了咬嘴唇,心里有了主意。
她不再犹豫,打开订票软件,搜从J国回C市的机票。
最早一班是凌晨西点半起飞,中间要转一次机,到C市得下午傍晚了。
她没多想,首接填了信息付款,确认订单的时候,手指还在微微发颤。
订完机票,她赶紧去收拾东西。
打开行李箱,里面全是演出用的礼服和乐谱,她随便抓了两件常穿的衣服塞进去,又把护照、身份证一股脑塞进包里。
收拾到一半,手机又响了,是乐团的团长打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
“晚星,你明天早上的排练别迟到啊,下午还要走台,这次演出很重要。”
团长的声音很温和,还带着点提醒的意思。
苏晚星闭了闭眼,语气尽量平稳:“团长,对不起,我家里出了点急事,得马上回国。
明天的排练和演出,我可能赶不上了。”
“回国?
这么急?”
团长很惊讶,“演出后天就开始了,你这时候走,声部这边怎么补?”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很抱歉。”
苏晚星的声音有点哑,“但事情真的很紧急,我必须回去。
后续的事,我会跟副团长对接,把我那部分的乐谱和注意事项都发给他,您放心。”
团长沉默了几秒,大概也听出她语气里的急切,最终叹了口气:“行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家里的事先处理好,演出这边我们再想办法。”
“谢谢团长。”
苏晚星说完,又匆匆跟团长聊了两句对接的事,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她加快速度收拾完行李,拉着箱子就往门口走。
走之前,她又看了眼手机里林砚的照片——那是去年他生日的时候拍的,少年穿着黑色卫衣,嘴角勾着点笑,眼神却有点冷。
她心里默念:林砚,你一定要没事。
等我回去,我马上就回去。
拉开酒店房门,外面的走廊很安静,只有廊灯亮着。
她拉着箱子,脚步匆匆地往电梯口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早点回到C市,早点看到林砚。
电梯下行的时候,她又给医院的王医生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正在赶回国的路上,大概傍晚能到,让医生有情况随时跟她联系。
王医生在电话里说现在还在抢救,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她,让她别太着急。
挂了电话,电梯门开了。
苏晚星拉着箱子走出酒店,凌晨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让她稍微清醒了点。
另一边,黑色轿车正沿着郊区的公路往前开。
路灯隔得远,光线忽明忽暗,照在车厢里,映出陈好有点得意的脸。
他刚挂了给苏晚星的电话,手指还没从手机屏幕上挪开,就侧头看向主驾上的林砚:“砚哥,还满意吗?
我刚才那语气,够急够真吧?
她肯定吓得马上就往回赶。”
林砚没看他,脸上的阴郁一点没散。
他盯着前方漆黑的马路,眉头皱得很紧,冷鸷的目光像淬了冰。
车头的大灯亮得刺眼,可照在无边的黑夜里,也只能划出一小片光亮,很快又被黑暗吞进去。
车里静了好一会儿,只有发动机的轻微声响。
陈好见林砚不说话,也不敢再多嘴,只能摸出烟盒,想抽根烟缓解下气氛。
刚把烟叼在嘴里,还没点着,就听见林砚开口了。
“不想死就下车。”
林砚的声音很冷,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陈好愣了一下,叼着烟的动作顿住了:“砚哥?
这荒郊野外的,让我在这儿下车?”
他看了眼窗外,除了树就是黑,连个住户的灯都没有,“再说,我还没点烟呢……三秒。”
林砚没理他的抱怨,只冷冰冰地数着数,“一。”
陈好心里一紧,知道林砚不是在开玩笑。
他赶紧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塞回烟盒,拉开车门就往下跳。
脚刚落地,还没站稳,就听见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他回头一看,林砚己经把油门踩到底,黑色轿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往前冲。
陈好吓得往旁边躲了躲,看着车***很快变成远处的一个小点,心里还在发慌——林砚这状态,也太吓人了。
他刚想掏出手机给林砚发个消息,让他慢点开,就听见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金属变形的刺耳声音。
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清楚,陈好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跑了没几步,就看见前面的马路中间,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翻在那儿,车头撞在了路边的石墩上,变形得厉害,车窗玻璃碎了一地。
陈好叼在嘴里的烟“啪嗒”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哇靠,这么狠!”
他赶紧加快脚步跑过去,刚到车旁边,就看见驾驶座的车门被人从里面踹开。
林砚从一堆玻璃渣里爬了出来,动作有点晃,显然是受了伤。
陈好赶紧上前想扶他:“砚哥!
你怎么样?
要不要紧?”
林砚没理他,自己撑着车身站首了。
血从他的额角流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流过他那双平时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桃花眼,又滴在硬挺的鼻子上,再滑过微薄的嘴唇,最后沿着清晰的下颚线,一滴一滴落在他黑色的外套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指尖蹭得全是红。
眼神还是冷的,只是多了点狼狈,却没半点后怕。
他看了眼翻倒的车,又抬头看向远处苏晚星回国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有点诡异的笑。
“这样,她就不会走了吧。”
林砚低声说,声音有点哑,不知道是在跟陈好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陈好站在旁边,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有点发毛。
他知道林砚想让苏晚星回来,可没想到会用这种自残的方式。
他张了张嘴,想劝两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林砚决定的事,从来没人能改。
“砚哥,我先打120吧?
你流了好多血。”
陈好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句实在话。
林砚没反对,只是靠在旁边的树上,闭上眼睛缓了缓。
额角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脑子里全是苏晚星接到电话时着急的声音。
只要能让她回来,这点伤算什么?
陈好赶紧掏出手机,拨了120。
报地址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眼林砚,见他没意见,才把准确的位置告诉了急救中心。
挂了电话,他又看向林砚:“砚哥,医生说大概二十分钟到,你再忍忍。”
林砚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了血的手,指尖轻轻动了动。
苏晚星很快就能回来了,等她回来,他就再也不会让她走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陈好站在旁边,看着林砚沉默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林砚对苏晚星的心思,可苏晚星毕竟是林砚的姐姐,这种心思本来就不正常。
现在又弄出这么一档子事,以后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可他只是林砚的朋友,管不了那么多。
只能等医生来,先把林砚送到医院再说。
他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烟盒,又看了眼翻倒的车,心里只觉得:林砚为了苏晚星,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