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鲁卡老师宣布了解散,但目光在星见朔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带着未尽的话语。
鸣人兴高采烈地约佐助一起去吃一乐拉面,毫不意外地被冷漠拒绝,又转头来拉朔,朔也只是摇了摇头,轻声说:“我还有些东西要整理。”
他需要独处。
需要理清脑海中那些翻腾的“回响”,更需要消化今天这失控的“表演”所带来的后果。
他转身,走向与喧嚣的忍者学校相反的方向,走向村子边缘那片安静的、被称为“家”的地方——木叶孤儿院。
说是孤儿院,其实更像是一栋年久失修的大型宿舍。
战争留下了太多像他一样无父无母的孩子,村子能提供的保障也仅止于温饱。
房间狭小拥挤,被褥带着常年不散的淡淡霉味。
朔穿过有些吵闹的公共区域,对那些年纪更小、尚且不懂世事艰难的孩子们的玩闹声充耳不闻,径首回到了最里面那个属于他的、仅有几平米的小房间。
关上门,外界的嘈杂被隔开大半。
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白天在众人面前强装的镇定和茫然,此刻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恐惧。
这不受控制的力量,是恩赐,还是催命符?
他走到房间唯一的小窗边,窗外能看到木叶繁华街道的一角,灯火通明,人声隐约传来。
那是属于“正常”村民和忍者的世界,充满羁绊和烟火气。
而他所处的角落,只有清冷的月光和孤儿院里特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陈旧气味的空气。
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心。
他从床板下的隐秘夹层里,取出一个小铁盒。
里面是他全部的“财产”:几张数额不大的纸币,一些零碎的硬币,还有几枚他利用“先知”从村子某些废弃训练场角落或古老垃圾堆里“淘”来的、看似无用但蕴含微弱查克拉金属的零件——这是他通过前世模糊记忆找到的。
或许将来能换点钱,或许能用来制作些小玩意儿。
这就是他作为孤儿的生存法则:谨慎,隐秘,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不放过任何微小的希望。
他对鸣人有同情,因为他们都是孤儿。
但他不敢像鸣人那样,用夸张的举动去渴求全世界的关注。
他太清楚了,在这个表面和平的木叶之下,藏着多少双眼睛。
团藏的“根”,三代的水晶球……过分的异常,只会引来过早的扼杀。
“必须……想办法控制它。”
朔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力量今天能让他通过考试,明天就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夜幕彻底降临。
朔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白天的经历,尤其是那两个带着水遁气息的分身,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悄悄起身,披上单薄的外套,溜出了孤儿院。
他没有目的地的走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村子后山那片寂静的区域走去。
月光如水,洒在冰冷的石碑上。
慰灵碑。
碑身上,刻满了为木叶牺牲的忍者的名字。
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承载着无数的悲伤、荣耀和遗忘。
朔走到碑前,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凉的石面。
他并没有想祭奠谁,这上面也没有他认识的名字。
他只是觉得,这里很安静,或许能让他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与石碑接触的刹那——轰!
一种远比白天强烈十倍、百倍的洪流,猛地冲进了他的意识!
那不是某个单一强者的片段,而是无数混杂在一起的、破碎的记忆和情感!
……一个年轻忍者临死前的怒吼,眼前是起爆符刺目的火光…………温柔的女性医疗忍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身体护住了身下的孩子…………绝望的守护,对村子的不舍,对敌人的憎恨,对未竟之事的遗憾…………还有更多无法分辨的、模糊的嘶喊、哭泣、以及最后无声的叹息……庞大的、负面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情感洪流,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朔的心灵。
他仿佛能听到无数亡魂在碑中哭泣、呐喊。
那不仅仅是名字,那是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是木叶历史背后,被尘封的、血淋淋的重量!
“呃啊……”朔闷哼一声,猛地缩回手,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
他大口喘息着,心脏疯狂跳动,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终于明白了。
他的历史回响,不仅能共鸣那些顶尖强者的力量印记,更能共鸣这片土地上,所有逝者留下的……情感和记忆的残响!
慰灵碑,这块凝聚了木叶无数牺牲者最后意念的石头,对他来说,不亚于一个恐怖的精神冲击炸弹!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那块沉默的慰灵碑,眼神己经完全改变。
那不再只是一块冰冷的石头,而是一座沉默的坟墓,一个承载着整个木叶暗面历史的容器。
敬畏,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难怪白天的分身会带有杀气……那不仅仅是二代火影的技巧,更可能夹杂了无数在战争中逝去的、无名忍者留下的战斗本能和怨念。
他转身,几乎是逃离了那个地方。
冰冷的夜风吹在他汗湿的额头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这一夜,星见朔躺在坚硬的床板上,睁着眼睛,首到天明。
慰灵碑中那无尽的悲伤与死亡的寒意,如同梦魇,挥之不去。
他终于切身体会到,在这个看似热血的世界里,隐藏在“火之意志”光芒下的,是何等沉重的阴影。
而他这个异乡的孤魂,又该如何在这历史的重压下,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今天起,他看木叶的每一眼,都将带着一丝无法磨灭的、来自逝者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