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外,医生宣告儿子脑死亡。 “孩子被锁在高温车厢六小时,送来太迟了。
” 我调出行车记录仪,画面里妻子正与情夫拥吻。 “那拖油瓶锁车里怕什么?
”她咯咯笑着,“死不了。” 我沉默地烧掉儿子最爱的奥特曼水杯。 三个月后,
她的情夫因走私文物被捕。 警方追捕中,他们的车冲出悬崖。
结案报告写着:安全带卡扣离奇失效。 没人知道,那枚卡扣是我用儿子水杯碎片熔铸的。
---冰冷的蜂鸣声,像一把生锈的锉刀,狠狠刮过ICU洁净却死寂的走廊,
最终凝固在空气里。沈墨靠在惨白的墙壁上,墙壁的寒气透过薄薄的衬衫,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却又被某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强行支撑着。
视线死死胶着在重症监护室那扇磨砂玻璃门上,门内,只有各种仪器指示灯幽微闪烁的光,
勾勒出一个模糊、幼小的轮廓轮廓。门开了。
穿白大褂的身影带出一股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气息。医生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眼睛,疲惫,沉重,带着职业性的、无法消解的遗憾。
“沈先生…”医生的声音很低,像怕惊扰什么,“很抱歉…脑干反射…全部消失。
脑死亡…不可逆了。”每一个词都像冰锥,缓慢而精准地凿进沈墨的耳膜,留下空洞的轰鸣。
“孩子送来时,高温密闭车厢导致的热射病已经极其严重…时间…太迟了。
”高温密闭车厢…热射病…太迟了…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疯狂旋转、碰撞,砸得他天旋地转。
医生后面还说了什么,关于器官捐献的意向,关于后续的手续…那些声音都模糊了,
被另一种更尖锐、更嘈杂的噪音覆盖——那是他自己的心跳,沉重地砸在胸腔上,一下,
又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曾经充满儿子奶声奶气和妻子笑声的家的。推开门,
巨大的死寂扑面而来,几乎将他掀翻。往日里散落在地板上的玩具车,
此刻像一具具冰冷的残骸。空气里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混在灰尘的味道里,
变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毒。他径直走向书房,打开电脑,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手指在鼠标上滑动,冰凉。他找到了那天的记录。时间戳,清晰得刺眼。点击播放。
画面晃动,是地下停车库那熟悉的、略显昏暗的光线。镜头正对着驾驶座。
妻子林薇薇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妆容精致,
眼角眉梢流淌着一种沈墨很久没见过的、带着甜腻的慵懒和风情。她微微侧着身,
朝着副驾的方向。一个男人倾身过去,挡住了半边镜头。那是陈晖,
林薇薇公司新来的年轻合伙人。他的手臂绕过林薇薇的颈后,
手指插进她精心打理过的发丝里,将她拉近。画面里,两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
吮吸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毒蛇吐信。沈墨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喉咙口涌上浓重的铁锈味。他死死盯着屏幕,眼球干涩得发痛。
“嗯…讨厌…”林薇薇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情欲的喘息,从唇齿交缠的间隙溢出,
“…车里…不安全…”陈晖低笑,嗓音沙哑:“怕什么?这个点,鬼都没有一个。
”他又重重吻了一下,发出“啵”的一声轻响,“想死我了…”林薇薇咯咯地笑起来,
那笑声像淬了毒的银铃,一下下敲在沈墨濒临碎裂的神经上。她稍稍推开陈晖一点,
脸上还带着激吻后的红晕,眼神迷离,却又透着一股满不在乎的残忍。“那个小拖油瓶,
”她红唇微启,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行李,“锁车里怕什么?
闷一会儿呗…小孩子,命硬着呢,死不了。”“死不了。”这三个字,像三把烧红的钢钎,
狠狠捅进了沈墨的心脏,再用力搅动。眼前瞬间一片血红,屏幕上的画面剧烈地扭曲、晃动。
他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他大口喘着气,
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衬衫瞬间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绝望的尘埃。他扶着冰冷的书桌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过了很久,那灭顶的眩晕和窒息感才像退潮般,
缓慢地、留下满地狼藉地退去一些。他直起身,眼神空洞地扫过屏幕。画面里,
那对男女还在拥吻,林薇薇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车窗的边缘。
车窗之外,是那个被遗忘的、小小的后座空间。沈墨猛地关掉了屏幕。
书房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他摸索着站起来,脚步虚浮地穿过客厅,走向儿子小宇的房间。
门把手上还贴着小宇最喜欢的奥特曼贴纸。房间里的空气带着甜腻的奶香,
混杂着一种沈墨从未留意过的、属于儿童房间特有的气息。他走到小书桌前,
那上面放着一只蓝色的塑料水杯。杯身上印着奥特曼发射光线的图案,
杯口边缘还有一圈浅浅的、没洗干净的奶渍。这是小宇的宝贝。他每次喝水都要用这个杯子,
睡觉前也要把它放在床头柜上。沈墨拿起水杯。塑料的触感冰凉。他紧紧攥着,
指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杯壁似乎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他拿着杯子,
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厨房。燃气灶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幽蓝的火苗猛地窜起,
舔舐着冰冷的锅底。沈墨拧开了灶台的开关。幽蓝的火苗“噗”地一声窜起,
带着灼人的热浪,瞬间扭曲了上方的空气。沈墨站在灶台前,
手里紧紧攥着那只蓝色的奥特曼水杯。塑料的冰凉触感正一点点被火焰辐射过来的温度驱散。
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得像是两口枯井,映不出半点跳动的火焰。手臂抬起,
悬停在灼热的火焰上方。然后,松开。水杯直直坠入幽蓝的火焰中心。
嗤——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厨房里残留的饭菜气息。
那劣质的塑料杯壁在高温下迅速软化、扭曲、塌陷。
印着奥特曼英勇姿态的图案像被泼了硫酸,狰狞地卷曲、变黑、融化。杯口那圈浅浅的奶渍,
在高温中迅速碳化,变成一圈丑陋的黑痕。蓝色的塑料融化成粘稠的、冒着气泡的胶状物,
颜色迅速加深,变成一种污浊的深褐,如同凝固的污血。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它,
发出细微而持续的“滋滋”声,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吞噬。沈墨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跳跃的火焰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双眼睛深处,
所有属于人的温度,都随着那杯子的融化而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虚无。
空气里焦糊的塑料味越来越浓,令人作呕,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看着那团污浊的、冒着黑烟的胶状物在火焰中剧烈地收缩、变形,
最终彻底失去杯子的形状,凝成一滩不断冒泡的、深色的、粘稠的残骸。火焰渐渐微弱下去,
留下那堆散发着恶臭的、边缘焦黑的残渣,在锅底冷却、凝固,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沈墨关掉了火。厨房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和一片死寂。他拿起放在旁边的金属钳子,
动作机械而精准,钳住了锅底那块边缘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凝固的塑料残骸。
它已经不再是水杯,只是一团形状不规则的、黑褐色的、散发着难闻气味的硬块。
他把它夹起来,放进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只耐高温坩埚里。然后,
他打开了角落里一台小型的、专业的高温熔焊喷枪。幽蓝色的火焰再次喷吐而出,
比灶火更加炽热、集中,带着刺耳的呼啸声,无情地灼烧着坩埚里的那块残骸。这一次,
没有刺鼻的焦糊味,只有一种物质被彻底分解、熔化的细微嘶鸣。
在那超过千度的高温喷焰下,坚硬的塑料残骸迅速软化、液化,
最终化为一小汪粘稠的、深色的、如同岩浆般的液体,在坩埚底部翻滚着,冒着细密的气泡。
沈墨戴着厚重的隔热手套,稳稳地拿起坩埚。那熔融的液体表面反射着喷枪的幽蓝光芒,
像一只来自地狱的、不祥的眼睛。他走到工作台前,
那里有一个早已备好的、用耐高温石膏制成的微小模具。模具的形状,
个极其精细、极其标准的汽车安全带金属卡扣——与林薇薇那辆红色跑车副驾驶座上的型号,
一模一样。他屏住呼吸,眼神专注得可怕,手腕稳定地倾斜坩埚。
那粘稠的、深色的熔融液体,带着毁灭性的高温,精准地、无声地,
注入模具那细小的凹槽之中。液体迅速填满凹槽的每一个角落,溢出一点点,
在模具边缘凝结成暗色的渣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而危险的味道,
混合着熔融塑料的焦臭和金属模具被加热后的味道。沈墨放下坩埚,静静地等待着。
幽蓝的熔焊喷枪早已熄灭,工作台上方那盏明亮的白炽灯,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
如同一个沉默的、蓄势待发的幽灵。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模具渐渐冷却,
不再有热气蒸腾。他拿起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石膏模具的两半。
一枚崭新的安全带卡扣静静地躺在模具的底部。它呈现出一种哑光的、深沉的灰黑色,
表面极其光滑,带着一种冰冷的、非金属的质感。边缘处理得干净利落,每一个细节,
包括卡扣内侧那细微的弹簧卡榫结构,都与他记忆中和网上查到的图纸完全吻合,
精细得如同原厂配件。只有仔细看,才能在那深沉的灰黑色中,
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仿佛来自深渊的暗蓝光泽,那是奥特曼水杯原本的颜色,
被高温和毁灭彻底淬炼后留下的最后一点残迹。沈墨用镊子夹起这枚冷却的卡扣。
它在他指间冰凉、坚硬,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毁灭的重量。他把它凑近灯光,仔细端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