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只觉胸口被山撞了一下，整个人被踢得双脚离地，耳边全是自己血液倒灌的轰鸣。
柳沉舟反应极快，探手去抓他的肩膀，却只撕下半截衣袖——指尖擦过林霄皮肤时，烫得吓人。
“松手！”
柳沉舟怒喝，木剑己出鞘，剑尖首挑蓝手腕部。
“叮——”一声脆响，木剑断成两截，断口处竟燃出幽蓝火苗。
柳沉舟虎口震裂，鲜血滴落，血珠在半空就被蒸成红雾。
林霄眼前一阵发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被无形之手扼住。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窒息的刹那，蓝手忽地一顿——仿佛被什么更强大的意志硬生生拽住。
紧接着，他听到一声叹息，极轻，却带着跨越岁月的疲惫。
“孩子，别怕。”
声音落下，蓝光骤敛。
林霄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大口喘气，胸口起伏得像破风箱。
他抬头，看见那只蓝手缓缓缩回树桩裂口，却在半途化作一缕青烟，烟里浮现一个模糊人影：一袭古旧青衫，长发披散，眉目被岁月磨得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像两盏不肯熄的灯。
柳沉舟捂着流血的手，挡在林霄前面，声音发紧：“阁下何人？”
那人影低头，目光掠过柳沉舟，最后停在林霄脸上，像在审视，又像在回忆。
良久，他抬手，指尖一点，锁在树桩上的铁链“哗啦啦”自行退开，像听话的蛇。
“老夫鸿蒙。”
人影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温和，“五百年了，你是第一个能唤醒‘归元灯’的人。”
林霄心脏狂跳，脑子里嗡嗡作响。
归元灯？
他只在说书先生嘴里听过——天剑宗开宗祖师留下三件镇宗之宝，其一便是能“照见前尘、逆转生死”的归元灯，但早在五百年前就随一位大能失踪。
原来……竟被锁在这不见天日的井底？
鸿蒙似是看穿他的念头，轻轻一叹：“世人皆道我陨落于落星谷，却不知我神魂残灯，苟延残喘至今。”
他抬手，蓝光化作一片薄幕，幕中光影流转——尸山血海，一人一剑独挑万宗，最终剑折人亡，血染长空。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双含泪的眼睛，和一句撕心裂肺的“等我”。
林霄喉头发紧，不知为何，胸口泛起钝钝的痛。
柳沉舟则死死盯着那截断裂的木剑，眼底闪过惊疑：木剑虽普通，却是他亲手削的，剑身刻了家徽，断口却燃着与蓝光同源的火焰——这火焰，他只在宗门典籍里见过一次，名曰“魂火”，专烧神魂。
鸿蒙收回光幕，目光落在林霄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激动：“凡身凡骨，却与归元灯共鸣……天意。”
他抬手，蓝光凝成一线，轻轻点在林霄眉心。
林霄只觉一股冰凉顺着眉心涌入，像一条小蛇钻进识海，所过之处，堵塞的经络竟微微松动。
“老夫只剩一缕残魂，需寄于识海温养。”
鸿蒙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作为交换，我替你开脉，授你剑骨，让你……不再为凡。”
林霄尚未答话，柳沉舟己厉声喝道：“前辈若要夺舍，先过我这一关！”
鸿蒙看他一眼，眸中掠过一丝赞赏：“剑心未泯，好。”
指尖轻弹，一缕蓝光没入柳沉舟眉心，后者只觉剧痛钻脑，眼前一黑，昏死过去，随后便凭空消失，弹出了石室。
林霄惊呼，他人呢？
鸿蒙冷笑你的那位朋友被我传出去了，是不会有事的。
他抬头，眼底有倔强也有恐惧：“我……凭什么信你？”
鸿蒙轻笑，笑声里带着苍凉：“信与不信，你己无退路。
归元灯己认主，外界宗门很快会察觉异动。
你若不随我走，明日此时，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
林霄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他想起镇上人的嘲笑，想起娘偷偷抹泪的背影，想起自己无数次躲在酸枣树后，看那些白衣少年御剑凌空……良久，他抬头，眼底燃着两簇小小的火：“好，我跟你走。
但若你敢害我同伴，我拼得魂飞魄散，也要拉你陪葬！”
鸿蒙大笑，笑声震得石室嗡鸣：“好一个凡骨，好一个烈性！”
笑声未落，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蓝光，没入林霄眉心。
林霄只觉识海一热，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扎入，痛得他抱住头，在地上翻滚。
与此同时，树桩裂口喷出更炽烈的蓝光，将石室照得通明。
铁链寸寸断裂，地面浮现繁复金色阵纹，像一张被点燃的网。
阵纹中央，缓缓升起一枚漆黑剑令，正面刻着“天剑”二字，背面却是一道细小裂痕，裂痕里渗出丝丝红雾，像干涸的血。
林霄伸手，指尖刚碰到剑令，一股巨力便将他整个人拽向树桩裂口。
最后一刻，他听见鸿蒙在识海里轻轻说了一句：“别回头，路在前面。”
蓝光爆闪。
石室、井、树桩、剑令……统统化作旋涡。
林霄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了起来然后，一切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