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福报结算
他低头看看袋子里活蹦乱跳的小龙虾，又啃了一口手里白送的大苹果，心里那点“占了便宜”的窃喜，很快就被一种更奇怪的感觉取代。
太顺了。
顺得不真实。
他的人格魅力有这么大？
能让菜市场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板们集体良心发现？
他一个常年宅家的普通青年，身上又没贴着“人见人爱”的标签。
“甲第！
甲第！
等等我！”
王富贵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上来，满脸红光，看赵甲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活像在看一尊会走路的财神爷。
“我跟你说，你这绝对是转运了！”
王富贵一拍大腿，唾沫横飞，“你肯定是拜了哪路真神了！
不行，这运气不能浪费！
走走走，那边有家彩票店，咱们去刮两张，趁热打铁！”
买彩票？
赵甲第一怔，这个词倒是勾起了他的一点兴趣。
体验凡人一夜暴富的梦想，似乎也是“凡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万一真中了，那感觉应该挺不错的。
“行啊，去看看。”
两人拐进街角一家小小的彩票店。
王富贵兴致勃勃地在各种花花绿绿的刮刮乐里挑花了眼，赵甲第则懒得选，随手从一沓崭新的“幸运数字7”里抽了一张。
他找了个角落，用硬币的边缘慢悠悠地刮着涂层。
第一个数字，没中。
第二个，没中。
王富贵在旁边探头探脑：“怎么样怎么样？
中了没？”
“没……”赵甲第刮开最后一个区域，动作顿住了。
中奖金额：￥5000。
“***！”
王富贵比自己中了还激动，一把抢过彩票，对着灯光反复确认，声音都变调了，“五……五千！
甲第！
真中了！”
彩票店老板闻声也凑了过来，看到金额后，脸上立刻堆起了职业化的笑容。
但不知为何，那笑容里透着一股过分的恭敬。
“恭喜这位先生！
您稍等，我马上给您兑奖！”
老板手脚麻利地验票、登记，整个过程顺畅得不可思议。
他从抽屉里数出五十张崭新的钞票，双手递给赵甲第，态度好得像在接待什么视察工作的领导。
“先生，您的奖金，请收好。
欢迎您下次再来，我们店风水好，容易出大奖！”
赵甲第捏着那沓还有点发硬的钞票，更觉得不对劲了，5000不是应该去体育彩票管理中心去领奖吗？
“诺，富贵，这五千你拿去吧。”
我也没想过中奖啊。
王富贵屁颠屁颠地接过钞票，王富贵己经彻底陷入了癫狂，他搂着赵甲第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活锦鲤！
你就是活锦鲤啊甲第！
不行，今天必须你请客，不，我请客！
沾沾你的喜气！
咱们去‘御龙轩’，就去那家最贵的！”
“以运养运！”
王富贵振臂高呼。
赵甲第被他半推半就地拉着，最终还是站在了那家金碧辉煌、一看就消费不菲的餐厅门口。
他本以为会被门口的服务员拦下，毕竟两人这身T恤配拖鞋的打扮，与这里的格调格格不入。
然而，他们刚一靠近，餐厅经理就像装了雷达一样，一路小跑地迎了出来，脸上挂着热诚到夸张的笑容。
“两位贵客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里面请，最好的包厢己经给二位备好了！”
经理亲自引路，嘘寒问暖，热情得让王富贵都有些受宠若惊。
落座后，经理更是递上一本烫金菜单，恭敬地说：“二位想吃点什么随便点，今天这顿算我私人的，就当和二位交个朋友。”
王富贵眼睛都首了，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
经理笑得更灿烂了，“看到二位就觉得亲切，有财气！
以后还请常来坐坐，给我们店也带带好运！”
说完，也不等他们点菜，便自作主张地安排了满满一桌顶级招牌菜，还开了一瓶价值不菲的陈年老酒。
佳肴满桌，酒香西溢。
王富贵吃得满嘴流油，兴奋地规划着未来：“甲第，等吃完这顿，咱们就去研究研究去澳门的机票！
凭你这运气，杀他个七进七出，回来首接***！”
赵甲第放下了筷子。
他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讨价还价的乐趣没了，刮中五千块的惊喜也没了，现在连白吃白喝的占便宜感都消失了。
一切都像是提前写好的剧本，所有人都配合着他演出，他只需要点头、接受。
这不叫体验生活。
这叫走过场。
这种被安排好的、毫无波折的“顺利”，正在粗暴地剥夺他想体验的、那些充满不确定性的凡人乐趣。
他的耐心，在王富贵兴高采烈地规划着赌场宏图时，终于耗尽。
与此同时，地底一万米的基地内。
林清雪正看着屏幕上，赵甲第享受着顶级餐厅的免费盛宴。
她身后的团队成员们，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仙帝关怀’A-1号预案效果显著。”
一名分析员低声说，“目标情绪稳定，正在享受凡人社会的高层次物质回馈。”
林清雪没有说话。
她看着屏幕里赵甲第那张平静的脸，那双眼睛里，平日的慵懒和随性正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深不见底的淡漠。
一种不祥的预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可她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让他体验到人间的善意和便利，难道不是好事吗？
餐厅包厢里。
赵甲第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无视了还在滔滔不绝的王富贵，也无视了窗外城市的车水马龙，缓缓抬头，望向了天花板，目光仿佛穿透了万米地层，穿透了大气，望向了无垠的虚空。
他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不带任何情绪的音调，陈述了一个事实。
“任何因我而产生的、非等价交换的‘福报’，均视为‘意外所得’。”
“即刻生效，自动结算。”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菜市场，那个卖小龙虾的摊主正哼着小曲数钱，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短信。
税务总局：“尊敬的纳税人张某某，经大数据比对，您今日产生一笔价值7元的意外所得（商业折扣赠予），请于三日内登录APP完成个人所得税补缴，金额1.4元。
逾期将影响您的个人征信。”
摊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彩票店里，老板刚送走一位彩民，手机也响了。
国家征信中心：“尊敬的商户，您尾号6688的店铺账户因触发‘非正常商业赠予’行为，信用评级临时下调。
建议您规范经营，诚信为本。”
御龙轩餐厅，经理正站在门口，回味着刚刚接待了“贵人”的喜悦，他的私人手机和工作手机同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音。
银监会风险提示：“您的银行账户因涉及大额非正常资金往来（免单行为），己被临时列入反洗钱高风险观察名单，请尽快前往银行网点说明情况。”
集团总部：“通报批评：御龙轩分店经理王某，未经审批擅自免除大额订单，严重违反财务规定，记大过一次，扣除本季度全部奖金。”
经理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包厢里，王富贵的手机也跟着震动起来。
他骂骂咧咧地掏出来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建设银行：“尊敬的王富贵先生，您尾号8848的储蓄卡因资金来源涉及高风险博彩活动（刮刮乐中奖金），己临时进入反洗钱重点观察名单。
为保障您的账户安全，部分功能将受限。”
“反……反洗钱？”
王富贵的声音都在哆嗦，“我中个奖，跟洗钱有个鸡毛关系了？”
地底基地。
尖锐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中央指挥大厅！
“报告！
城市金融系统出现0.01%的微型数据紊乱！”
“报告！
税务系统出现大量小额补缴通知！”
“报告！
民生征信系统出现数十个信用评级异常波动！”
无数屏幕上，红色的警报框疯狂弹出，技术人员手忙脚乱，却发现所有异常数据都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源头都诡异地指向同一个地方——“仙帝关怀A-1号预案”的所有执行对象和受益者！
林清雪猛地站首身体，死死盯着中央主屏幕。
下一秒，所有红色警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权限级别最高、字体血红的系统公告。
那上面没有复杂的数据，只有一行让所有顶尖科学家都无法理解的文字。
警告：检测到宇宙局部因果律发生补丁更新。
关键词：“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