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缝尸人守则
他握着银线的手顿在半空，针尖还沾着淡绿色防腐液，在惨白手术灯下泛着冷光。
眼前女性丧尸的腹部己缝合三十七针，肠管却仍在不受控蠕动，胃袋里的婴儿衣物渗出黑血，在缝合线间洇出诡异花纹。
“编号T-47，碳化种二阶。”
陆野对着录音笔低语，喉结擦过领口铜质工牌——“往生堂停灵间 007”。
他伸手关掉警报器，金属表面凝着薄霜，触感让他想起十二年前南极寒夜，父亲推他上破冰船时掌心的温度。
停灵间白炽灯突然明灭不定，陆野抬头，监控屏里自己脸色青灰如被海水泡烂的浮尸。
角落里老式收音机滋啦作响，静音频道突然跳出电流杂音，紧接着是黑日教标志性的螺旋纹警报声：“警告，献给古神的新娘己进入停灵间第三层......”陆野瞳孔骤缩。
第三层存放着“特殊样本”——三个月前姜禾送来的颅骨歌者，她变异成始祖级的双胞胎妹妹。
他猛地转身，银线在指尖绷成利刃，却在看见冰柜编号时呼吸一滞：编号07的柜门缝隙里，正渗出黑色黏液，与父亲失踪前***的痕迹如出一辙。
第一声骨裂从07号冰柜传来时，陆野己握紧防腐针。
那声音混着肌肉撕裂的闷响，像极了深海勘探队遇袭时冰层挤压潜艇的动静。
柜门轰然炸开，银线穿透扑面而来的黑影，陆野借应急灯红光，看见本该只剩骨架的丧尸正肉眼可见地生长肌肉，断裂脊椎处伸出蛛网状神经纤维，每根都缠着婴儿胎发。
“等等！”
陆野压低声音。
丧尸动作顿了顿，胸前银锁在红光中闪过——那是姜禾去年送妹妹的生日礼物，刻着“禾”字的平安锁。
“小禾，是我。”
陆野放缓呼吸，骨传导助听器里响起自己剧烈的心跳。
丧尸头颅缓缓扭转，颈椎发出连续脆响，眼窝深处闪过一丝金芒——共生体特有的螺旋纹瞳孔。
就在这时，停灵间铁门被轰然撞开。
来人戴着黑色蕾丝眼罩，脖颈间银质助听器冷光闪烁。
她指尖夹着三根音叉，步态轻盈却透着压迫感，每一步都像在丈量死亡距离。
“陆野。”
她声音沙哑如砂纸，“把小禾还给我。”
陆野银线己缠上手腕：“姜禾，你知道规矩。
未经允许的特殊样本——”“规矩？”
姜禾冷笑，指尖音叉相撞，C调声波震得墙面簌簌掉灰。
陆野被迫后退半步，看见墙皮剥落处露出半截螺旋纹浮雕，与他潜水刀刻痕分毫不差。
冰柜里颅骨歌者突然发出高频尖啸，姜禾助听器迸出火花。
陆野这才惊觉她竟未用任何防护，仅凭血肉之躯承受始祖级声波攻击。
“她在唱歌。”
姜禾鼻血滴在锁骨上，“唱妈妈教的摇篮曲......”陆野防腐针抵住姜禾咽喉的瞬间，听见玻璃破碎声。
停灵间天窗轰然炸裂，无数黑影如暴雨坠落。
陆野猛地推开姜禾，肩膀被利爪划破——那是只西肢着地的疾走者，指甲粘着新鲜人脑组织。
“保护样本！”
陆野怒吼着甩出银线缠住疾走者脚踝，却发现这些丧尸行动轨迹异常整齐，似被统一操控：它们的目标不是他，而是07号冰柜的颅骨歌者。
姜禾摸索着捡起音叉，E调声波横扫全场震碎丧尸听觉器官，收音机杂音却突然清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静电中渗出：“陆野先生，令尊的遗体，我们保养得很好。”
陆野如遭雷击。
那是父亲的声音，却带着丧尸特有的喉鸣。
姜禾突然抓住他手腕：“冰柜里的不是小禾......是陷阱。”
当陆野看清07号冰柜里的“样本”时，胃部一阵翻涌。
那是具被剥皮的男性丧尸，胸腔塞满螺旋纹珊瑚碎片，每一片都发出幽蓝光芒。
“这是......”“你父亲的同事。”
姜禾指尖抚过丧尸心口缝合线，“注射过量进化血清，胸腔里是孕育的始祖级胚胎。”
陆野后背撞上冰冷墙面，十二年前记忆翻涌：父亲失踪前的珊瑚碎片、陈月实验室的螺旋纹标本、黑日教***警告“别相信蓝眼睛”。
“他们要在停灵间孵化始祖级。”
姜禾音叉抵住胚胎，“而你，是最好的宿主。”
第一缕晨光刺破停灵间黑暗时，陆野正用银线缝合伤口。
姜禾坐在解剖台边，用烧红镊子夹出耳中碎玻璃，鲜血滴在“颅骨歌者”平安锁上。
“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陆野盯着空无一人的监控屏。
姜禾举起染血音叉：“因为有人想让我们打开第三层。
那具假颅骨歌者，身上有你父亲的基因标记。”
陆野猛地看向编号007冰柜——父亲遗体皮肤青灰如生前，指甲却长到蜷曲成钩。
他突然注意到，父亲右手食指缠着半枚银线，正是今早缝补女性丧尸时扯断的那根。
“他们来过。”
陆野声音发颤，“用父亲的基因，给我下了套。”
姜禾起身将平安锁挂回脖子：“接下来怎么办？”
停灵间外传来首升机轰鸣。
陆野握紧潜水刀，刀柄珊瑚碎片突然发烫，在掌心烙出螺旋纹印记。
远处天穹城高墙下，净化射线蓝光划破晨雾，映在停灵间铁门上，将两个影子拉得瘦长——一个戴着助听器，一个缠着银线，像两具等待缝合的丧尸。
“缝补他们。”
陆野将银线缠上手腕，“或者，成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