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娜的银发在鼓风机中炸成闪电形状,她正用牙齿撕扯左手绷带——那是三天前在排练室被效果器边缘划开的伤口,此刻渗出的血珠顺着麦克风杆蜿蜒而下。
"一、二、三、西!
"她的马丁靴重重踩响返听音箱。
十六支激光灯同时刺破黑暗的刹那,我拨响了第一个重力***。
音符像淬火的钢刃劈开声浪,母亲撕碎琴谱时的手部特写突然在记忆里闪回。
那是十西岁仲夏夜,她涂着Dior唇釉的食指划过我的锁骨:"艺术是淑女最好的嫁妆,但太投入会显得廉价。
"观众席爆发的声浪将意识拉回现实。
林娜突然将麦克风架踹向舞台左侧,金属支架撞击地板的轰鸣通过拾音器放大成工业噪音。
这明显是临场改编排,但键盘手阿K己经默契地切入了迷幻电子音效。
"往右三步!
"她冲我嘶吼时颈动脉在薄皮肤下狂跳。
我拽着贝斯背带滑跪到舞台边缘,发梢扫过前排观众高举的手臂。
热浪裹挟着汗水和酒精扑面而来,某个瞬间我仿佛看见父亲坐在VIP区,他定制西装的袖扣还是母亲当年在苏富比拍下的那对古董水晶。
林娜的即兴嘶吼突然撕裂耳膜:"在混凝土***里我们都是早产儿!
"舞台顶部的镜面球应声炸裂,玻璃碎片如钻石雨倾泻而下。
我本能地将贝斯横在面前遮挡,却瞥见琴身裂缝里卡着张泛黄纸片——是半年前在旧琴行买下这把二手贝斯时就存在的,此刻被灯光照出模糊的字迹:"给娜娜,2007.6.15"鼓点骤然加速到180BPM。
汗水滑进眼眶的刺痛中,我注意到林娜后颈的文身:并非之前见过的草莓图案,而是一串二进制数字。
当她甩头时,那些0和1在霓虹中闪烁,像条锁链又像电路板。
"Drop D调!
"吉他手小夏突然朝我打手势。
这个临时变调让我们上周吵了西小时的编曲会议,此刻却像宿命般自然。
降调后的贝斯线变得浑浊而危险,如同童年深夜偷听的走私唱片里那些地下乐队的声音。
林娜突然将麦克风塞进我齿间。
她的虎口有股铁锈味,电子烟和枇杷膏的气息纠缠着涌进气管。
"唱!
"她染血的绷带擦过我手腕,"用你妈摔碎花瓶那天晚上的声音!
"我尝到唇齿间的血腥味。
舞台激光在视网膜上切割出奇异几何图形,恍惚看见十二岁生日宴会上,母亲将古董花瓶砸向父亲情人的场景。
碎瓷片嵌入波斯地毯的瞬间,我躲在三角钢琴底下录下了整个过程的音频。
"我——是——玻——璃——的——女——儿——"破音的高频震动喉管,声带仿佛被砂纸打磨。
观众席掀起人浪,无数手机屏幕像夏夜坟场的磷火漂浮。
副歌部分来临前,林娜突然扯断吉他背带。
六根琴弦在坠落过程中发出垂死哀鸣,她抓起酒瓶泼向调音台。
电流短路的爆响中,我听见自己提前录制的肖邦夜曲从故障音箱里扭曲溢出。
"这才是你的真实声音!
"她将湿漉漉的银发撩到耳后,露出内侧三个耳骨钉组成的摩斯密码。
升降台开始缓缓倾斜时,我终于看清那组密码对应的字母:S-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