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端着香槟托盘后退半步,后颈的蝶形胎记在吊灯下泛着淡红。
“八嘎!”
中村抹了把脸,转身揪住林珊的旗袍立领,“支那猪都该…”楚苋的香槟杯突然倾斜,冒着寒气的酒液浇在中村手背。
林珊趁机低头,感觉胸前的盘扣被塞入异物。
“中村君尝尝这瓶昭和十年的香槟。”
楚苋晃着空酒杯,冰块碰撞声压过中村粗重的喘息,“听说天皇陛下最爱这个年份。”
北山麻纪的木屐踩过满地碎冰:“楚长官对日本酒很有研究?”
“就像课长熟悉南京的云锦。”
楚苋用折扇挑起林珊散落的发丝,扇骨暗纹划过她后颈胎记,“这位小姐的旗袍,用的可是苏州上好的织锦缎?”
林珊的托盘哐当落地,碎玻璃中混着枚变形的弹壳。
汪晴蹲身查看时,警服袖口染上暗红:“7.62毫米托卡列夫手枪弹。”
“苏联人的东西。”
楚苋用鞋尖碾过弹壳,“上个月闸北仓库失窃案…”陈曼突然抱着琴谱撞过来:“冰雕开始融化了!”
她踉跄着扶住林珊,指尖迅速划过对方盘扣。
微型胶卷顺着袖口滑进琴谱夹层。
中村拔出军刀劈向冰雕,飞溅的冰碴划破林珊的小腿。
血珠滴在苏联弹壳上,泛着诡异的蓝光。
“送这位小姐去包扎。”
楚苋脱下西装外套裹住林珊,“钱处长,我记得医务室缺盘尼西林?”
钱悖擦着汗珠点头:“昨天刚向梅机关申请…”“用我私藏的德国货。”
楚苋挡住北山麻纪探究的目光,“陈秘书,带这位…怎么称呼?”
“林、林珊。”
她瑟缩着低头,后颈胎记被冷汗浸得发亮。
汪晴突然按住林珊的肩膀:“我亲自送她去。”
警用皮靴踏过碎玻璃,在实木地板上刮出尖锐声响。
走廊暗处的安全出口指示灯闪烁三下,林珊突然挣脱汪晴的手:“我自己能走!”
“你鞋跟断了。”
汪晴弯腰查看时,指甲划过她小腿伤口。
沾血的指尖在墙纸上快速画出三个三角形——地下党撤退暗号。
楚苋的声音从转角传来:“汪处长,松井中将的轿车到了。”
北山麻纪的和服下摆扫过血迹:“听说楚长官在东京帝大选修过法医学?”
“不及课长在奉天学的审讯手段。”
楚苋的折扇展开又合拢,扇面隐约透出等高线图,“这冰雕造型,像不像长白山的雪坡?”
陈曼抱着染血的琴谱经过,忽然被中村拦住。
他扯开谱夹,泛黄的乐谱纸飘落满地。
“贝多芬的破曲子有什么好弹!”
中村将军刀***琴谱,刀刃离陈曼的手指只差半寸。
楚苋突然鼓掌:“中村队长这手居合斩,倒让我想起京都的剑道师傅。”
他踱步上前,皮鞋尖挑起散落的乐谱,“不过斩乐谱,该用三味线伴奏才是。”
北山麻纪的和服腰带突然崩断,她旋身时“不小心”撞倒香槟塔。
酒液漫过地板,将乐谱上的血迹冲成淡粉色。
“汪处长还不去接松井中将?”
楚苋抬手看表,“听说将军最讨厌等人。”
汪晴的配枪套擦过林珊腰际:“坐我的车走。”
她故意提高音量,“路上正好说说弹壳的事。”
林珊被推进别克车后座时,发现坐垫下压着半张《申报》。
楚苋的照片被红笔圈出,旁边批注着“疑似贰回熟”。
“伤口疼吗?”
汪晴发动引擎,后视镜映出她冷峻的侧脸。
“谢、谢谢长官。”
林珊攥紧盘扣里的胶卷,感觉车身猛地震动。
后备箱传来金属碰撞声——正是那批失踪的苏联军火。
楚苋站在二楼窗前,看着别克车尾灯消失在雨幕中。
他转动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镜面戒面折射出对面楼顶的反光——章菘的狙击枪管正在调整角度。
“楚长官的怀表停了。”
陈曼捧着鎏金怀表出现,表链缠着根细如发丝的铜线。
他接过怀表贴在耳畔:“有时候停摆比走动更有价值。”
表盖弹开的瞬间,陈曼看见内里嵌着的小镜片上,映出北山麻纪正在***的相机镜头。
宴会场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刹那,中村的狂笑刺破黑暗:“找到啦!
苏联人的子弹!”
楚苋划亮火柴,火苗照亮墙上的武士刀陈列架。
七把刀鞘中有六把的位置偏移了三公分,唯独刻着菊纹的那把刀柄积满灰尘。
“去年今日,南京的雪也是这般大。”
他吹灭火柴,青烟在空中勾勒出模糊的镰锤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