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土洞小家
阿沅蹲在那儿，看着空荡荡的街，好像才明白该走了。
她把那个没人要的破陶罐小心地抱在怀里，站起来，慢吞吞地朝着城最偏僻的那个角落挪去。
戴绎的“视野”跟着她晃悠。
路越走越破，房子越来越矮，越来越烂，最后连像样的石头房子都没了，全是歪歪扭扭的木板棚和土坯房。
空气里的臭味也变了，从集市的牲口粪尿味变成了垃圾腐烂和什么东西发霉的混合怪味。
“我就日了……”戴绎心里骂了半句，没骂完。
他还能指望啥？
戴个傻姑娘脖子上，难道还能住进贵族城堡？
阿沅拐进一条窄得只能侧身过的小巷，深处黑乎乎的。
她走到尽头，那儿根本没啥房子，就是一个半人高的大土洞，洞口拿几块破木板胡乱挡了一下，风一吹咣当响。
阿沅挪开木板，钻了进去。
里面黑，特别黑。
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光从木板缝里挤进来，勉强能看出个轮廓。
土洞很小，地上铺着点干草，一股土腥味和凉气扑面而来。
这就是家。
戴绎心里那点因为吓跑几个***而产生的爽***，啪一下，没了。
堵得慌。
阿沅好像习惯了。
她把陶罐在角落里放好，然后就在干草堆上坐下，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
她不说话，也不动，就像角落里的一块小石头。
外面远远传来几声野狗的吠叫，还有不知道哪家醉鬼的嚷嚷。
“喂，阿沅。”
戴绎试着用意念叫她，“你就住这儿？”
阿沅动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宝石，声音小小的：“嗯。”
“你一个人？”
“嗯。”
“你爹妈呢？”
阿沅过了好久才慢慢摇头，眼神空空的：“不记得了。”
戴绎没再问。
还能是啥故事？
乱世里，一个傻姑娘，能活下来就算命硬。
他得搞清楚现状。
这几天光顾着懵了，现在稍微稳下点神，他努力把零碎的信息拼起来。
这是个标准的中世纪奇幻世界，叫啥大陆名字还不知道，但这小破城叫黑泥城，属于一个叫“红枫王国”的小国家。
有贵族，有骑士，有教会，据说还有魔法师和什么邪教组织，就是那个“乌鸦”。
普通人日子苦得掉渣，能活着就不错。
而他，戴绎，二十一世纪地球青年，现在就是一块宝石，挂在一个傻姑娘脖子上。
能力是能偷看别人最近的破事，外加跟这傻姑娘脑内打电话。
这配置，真是绝了。
正想着，洞外传来脚步声，还有压低的说话声。
“确认是这儿？
那个傻妞住这狗洞？”
“错不了，霍克管事和你都被她吓破了胆，说她是妖女！
她肯定知道咱们的事！”
“妈的，必须弄死她！
不能让她乱说！”
戴绎心里一咯噔。
是那个刀疤脸巴克的声音！
另一个没听过，但肯定是一伙的！
他们竟然摸到这儿来了！
“阿沅！”
戴绎立刻紧急传音，“坏人来了！
躲起来！
别出声！”
阿沅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是害怕。
她往后缩，紧紧贴着土墙。
洞口挡着的破木板被一脚踹开！
刀疤脸巴克和另一个高个子卫兵堵在门口，手里提着出鞘的短剑，脸上杀气腾腾。
“傻妞！
滚出来！”
巴克低吼，眼睛像毒蛇一样在黑暗的土洞里扫视。
高个子卫兵狞笑：“躲？
我看你往哪躲！
今天非得把你舌头割下来！”
阿沅吓得浑身发抖，死死咬着嘴唇。
戴绎急疯了，脑子转得飞快。
看他们的记忆！
快！
他集中所有意念盯住巴克。
画面闪现：他们两个是私自行动，没告诉任何人……他们怕阿沅泄露他们勾结邪教徒开门的事……他们想灭口然后嫁祸给流浪汉……另一个卫兵的记忆更杂乱：他欠了赌场一大笔钱……他怕死……不行！
这些不够吓住他们！
他们现在只想灭口！
戴绎拼命往更深处挖，挖掘那些他们自己都可能忘了的恐惧。
有了！
“阿沅！
跟他们说！”
戴绎语速极快，“对巴克说：‘你十岁偷的银币……埋在老家橡树下……你爹为你顶罪被吊死！
’对另一个说：‘你妹妹怎么病的？
你偷了她的药钱！
’快说！”
阿沅被死亡的恐惧攫住，反而把戴绎的话听得格外清楚。
她抬起苍白的脸，对着洞口那两个黑影，声音因为害怕而发颤，却异常清晰。
“巴克……你十岁偷的银币……埋在老家橡树下……你爹……为你顶罪被吊死！”
“你……你妹妹怎么病的？
你偷了她的药钱！”
两个卫兵脸上的狞笑瞬间僵死，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们的眼睛瞪得几乎裂开，充斥着一种见鬼般的极致惊恐！
这些埋在他们心底最深、最肮脏、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的秘密，被这个傻妞一字不差地吼了出来！
这根本不是人！
是魔鬼！
“啊——！”
高个子卫兵约翰率先崩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手里的剑哐当掉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像是再多待一秒就会被地狱吞噬。
刀疤脸巴克也吓破了胆，脸色死白，牙齿咯咯作响，他指着阿沅，手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妖……魔鬼！
你是魔鬼！”
他踉跄着后退，被门槛绊倒，摔了个西脚朝天，然后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疯了一样逃进了黑暗里，连掉地上的剑都没捡。
土洞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阿沅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久，阿沅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看着空荡荡的洞口，又低头看看项链上的宝石，小声说。
“坏人……跑了……”戴绎也松了口气，但同时一股更深的寒意冒上来。
麻烦不会结束。
今天吓跑了，明天呢？
他们背后还有邪教“乌鸦”。
这个世界，比他想的更危险。
这个土洞，一点也不安全。
他必须更快地搞清楚这一切，必须让阿沅有自保的力量。
夜更深了，冷风从破洞呼呼往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