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明药 砚底书城事 2025-09-06 19:48:00
>>> 戳我直接看全本<<<<

楔子苍山如海,残阳如血。云南的暮色,总是带着一种悲壮的瑰丽。

血红色的霞光泼洒在连绵的乌蒙山脊上,像是干涸在神州大地上的一道巨大伤口。

自崇祯皇帝于煤山自缢,甲申之变已过去十二载,大明的旗帜却未曾真正倒下。

它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折得只剩下主干的劲松,在南中国的烟瘴之地顽强地扎根。

弘光、隆武、绍武……一个个仓促登基的帝王如流星般划过末世的夜空,短暂地燃烧,

旋即熄灭。如今,这面残破的“大明”龙旗,正飘扬在云南府,也就是昆明的上空。

永历帝朱由榔,这位大明最后的君主,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奔逃与追杀后,

终于在这片高原的怀抱中,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永历十年,公元1656年。

对于跟随永历朝廷一路从两广颠沛至此的军民而言,昆明,这座被誉为“春城”的滇都,

似乎是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桃源。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北方,顺治皇帝的八旗铁骑早已磨刀霍霍;东面,

吴三桂的平西王大军陈兵贵州,随时可能突破防线,直捣这南明最后的都城。战争的阴影,

如同高原上变幻莫测的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何清芷的药箱,

就安放在这片巨大的阴影之下。她不是官册上的医官,也不是杏林世家的千金。

她只是一个“医女”,一个在南明军队中默默无闻的民间女子。她的药箱是父亲留下的,

一个边缘被摩挲得油光发亮的柏木箱子,箱体上还残留着几道浅浅的刀痕,

是父亲在松山血战中留下的印记。她的父亲曾是明军的一名军医,

毕生所学皆倾注于战地救护,最终却没能医好自己,一腔热血洒在了抗清的前线。父亲死后,

清芷便背起了这个沉重的药箱。她没有家,整个南明流亡的队伍就是她的家。从桂林到梧州,

从肇庆到安隆,再到如今的昆明,她跟随着这支败退却不曾屈服的军队,

用父亲教给她的岐黄之术,缝合伤口,调理沉疴。药箱里那一格格的草药,

便是她对抗死亡、慰藉生灵的唯一武器。她见过太多死亡。刀劈斧砍的,箭矢穿心的,

还有更多,是死于伤口溃烂和随军而来的瘴疠时疫。每当这时,

她都会想起父亲的话:“清芷,医者仁心,无关朝堂兴替,只为生民立命。

只要还有一个士兵需要救治,我们手中的药,便不能停。”此刻,她正在昆明城外的大营里,

为一名小腿被马蹄踩伤的年轻士兵清洗伤口。腐肉被银制小刀一点点剜去,发出细微的声响。

士兵痛得满头大汗,牙关紧咬,却一声不吭。清芷的动作轻柔而专注,

仿佛手中处理的不是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而是一件需要精心修复的瓷器。“好了,

”她撒上止血生肌的“三七”药末——这是云南最好的伤药,又用干净的麻布仔细包扎好,

“这几日莫要沾水,按时换药,很快就能长出新肉了。”年轻士兵感激地望着她,嘴唇翕动,

最终只低低说了一声:“谢过何医女。”清芷微微颔首,收拾好器械,背起药箱,

转身没入了大营杂乱的帐篷之间。她的背影纤细而挺拔,在残阳的余晖中,

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她不知道,一场比刀兵更加可怕的灾难,

正随着营地里浑浊的水源,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死神的脚步,

已经踏入了这座被绝望与希望同时笼罩的孤城。第一章:滇都阴云秋初的昆明,

天气依然燠热。滇池吹来的风,带着水汽的潮闷,非但不能解暑,

反倒让营地里弥漫的汗酸味、血腥味和草药味发酵得更加浓郁。

这里是南明军队在城外的三大营之一——护国营,驻扎着从贵州一路溃退下来的数万残兵。

连日的阴雨,让营地内外泥泞不堪。士兵们的草鞋踩在烂泥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何清芷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个个泥潭,眉头微蹙。空气中,除了那些熟悉的味道,

似乎还多了一丝不祥的、淡淡的***气息。“何医女,这边,快!”一名军官焦急地跑来,

脸上满是汗水。清芷跟着他,快步走进一顶低矮的营帐。帐内光线昏暗,

七八名士兵躺在草席上,痛苦地***着。一股酸腐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怎么回事?”清芷问道,一边放下药箱,一边蹲下身查看一名士兵的状况。

那士兵面色蜡黄,嘴唇干裂,双目深陷。清芷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如烙铁。

她又翻开他的眼睑,只见眼白浑浊,布满血丝。“上吐下泻,高烧不退,

”军官在一旁解释道,“从昨天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倒下。一开始还以为是水土不服,

可今天一下子就倒了几十个,而且……而且……”他指了指角落里一具被草席盖住的尸体,

“已经死了三个了。”清芷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意识到,这绝非简单的水土不服。

她挨个检查了帐内的所有病患,症状大同小异:起病急,高热,剧烈呕吐,腹泻如米水,

并迅速出现脱水和神志不清的症状。这是……霍乱!或者说,

是这个时代被称为“绞肠痧”的烈性瘟疫。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父亲医书中的记载,

这种病发于夏秋之交,多因饮食不洁,尤其是水源污染所致,一旦在人口密集之处爆发,

便有燎原之势,死亡率极高。在明朝末年,瘟疫一直是官兵最大的敌人之一,

其造成的死亡人数,有时甚至超过了战争本身。“把病患立刻隔离,”清芷站起身,

语气冷静而不容置疑,“所有与他们接触过的人,也必须分开安置。他们的呕吐物和排泄物,

必须用石灰掩埋,绝不能倒入河中。还有,立刻派人封锁营地取水的那条小河,

任何人不得再饮用河水!”军官被她身上陡然生出的威严震慑住了,愣了一下,

才连连点头:“是,是!我这就去办!”清芷走出营帐,深深吸了一口气,

却感觉胸口更加沉闷。她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只见更多的士兵被人搀扶着,

跌跌撞撞地走向病患集中的区域。恐慌,像瘟疫的影子,开始在营地里迅速扩散。

她快步回到自己的小帐篷,打开那只承载着父亲一生心血的柏木药箱。药箱不大,

却设计得极为精巧,宛如一个小型的药柜。打开箱盖,里面是三层抽屉。

第一层放着银针、小刀、纱布等外伤用具;第二层是几十个小巧的青瓷药瓶,

面装着父亲生前配好的各种丸、散、膏、丹;第三层则是用油纸包仔细分好的一包包干草药,

个纸包上都用隽秀的蝇头小楷写着药名:黄连、藿香、葛根、白术……这些是她的全部家当,

也是她对抗这场瘟疫的全部希望。根据父亲的医案和明代官方曾推广的抗疫通用药方,

她迅速拟定了一个以清热解毒、化湿止泻为主的方子。主药是黄连和葛根,

辅以藿香、佩兰芳香化湿,白术、茯苓健脾止泻。她取出药材,用一个小石臼捣碎,

然后交给相熟的火头军,让他们用大锅熬制。药汤的苦涩气味很快在营中弥漫开来,

仿佛要与那股死亡的腐臭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清芷亲自端着药汤,

给隔离区的病患一一灌下。许多人已经虚弱得无法自行吞咽,

她便用木勺一点点地撬开他们的牙关,耐心地将药汁喂进去。然而,疫情的蔓延速度,

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第一天,病倒的士兵超过三百人,死亡二十余人。第二天,

数字翻了一倍,新病倒的超过六百人,死亡近百。整个护国营几乎陷入瘫痪,

哀嚎声和哭泣声此起彼伏,宛如人间地狱。恐慌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健康的士兵们畏惧地看着隔离区,仿佛那里圈禁着一群择人而噬的猛兽。甚至有传言说,

这是上天对南明朝廷的诅咒,是亡国之兆。清芷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她的双眼布满血丝,

声音也因不断地呼喊、指挥而变得沙哑。她储备的药材已经消耗了近一半,

但病患的数量却还在不断增加。她知道,问题的根源——水源,还没有解决。

熬制的汤药只能缓解症状,却无法切断瘟疫的传播链。傍晚时分,大营的骚动忽然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一队身着铁甲的禁卫军策马而来,分开人群,

在营地中央立起了一面杏黄色的皇旗。一名太监手持圣旨,

用尖利的嗓音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营时疫大作,军心动摇,朕心甚忧。

此乃国之危难,社稷存亡之秋。着令全营上下,三日之内,务必遏制瘟疫!若三日后期满,

疫情仍未受控,为防蔓延全军,动摇国本,朕不得已,将行非常之事……届时,屠营清疫,

玉石俱焚!钦此!”“屠营清疫!”这四个字,如同四道惊雷,在数万士兵的头顶炸响。

整个大营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与绝望的嘶喊。屠营!这意味着,

无论有病没病,三天之后,如果疫情依旧,这里的所有人都将成为刀下亡魂。

这不仅仅是一道圣旨,更是一道催命符,是悬在每个人头顶的、正在倒计时的铡刀。

永历帝的恐惧与决绝,通过这短短几行字,化作了最冷酷的死亡宣告。

他刚刚在昆明站稳脚跟,绝不容许一场瘟疫毁掉他手中这支为数不多的军队。

这份残酷的背后,是一个末路皇帝的挣扎与孤注一掷。清芷站在人群中,手脚冰凉。

她抬起头,看着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皇旗,第一次感到,医者的“仁心”,

在绝对的皇权和战争的残酷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和无力。三日。留给她的,只有三日。

她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闻到了死亡的味道,那不仅仅是瘟疫带来的腐臭,

还有钢铁般的血腥。她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她要对抗的,不仅是病魔,还有时间,

以及这位远在深宫、已经陷入绝望的皇帝。第二章:死神之谕圣旨像一块巨石,

投入本已波涛汹涌的湖心,激起了滔天巨浪。绝望的情绪如瘟疫本身一样,

迅速在护国营的每一个角落蔓延。起初的喧哗过后,是一种更可怕的死寂,

仿佛每个人都在静静等待着三天后期满的屠刀落下。一些士兵开始偷偷收拾行囊,

企图在深夜逃离这座死亡之营。然而,营地四周早已被皇帝派来的禁卫军围得水泄不通,

任何试图翻越栅栏的人,都被毫不留情地射杀在当场。几具血淋淋的尸体挂在木栅上,

像是在无声地警告着所有人:要么病死,要么被杀死,无处可逃。营地的统帅,总兵张承业,

一个在沙场上历经百战的悍将,此刻也面如死灰。他将自己关在帅帐中,

任凭外面的亲兵如何呼喊,都闭门不出。他知道,这道圣旨一下,护国营数万将士的性命,

其实已经不在他手中了。在这一片混乱与绝望之中,只有何清芷的帐篷里,

依然亮着一豆微弱的油灯。灯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映在帐篷的内壁上,

显得格外单薄。她的面前摊着一张简陋的地图,那是昆明周边的山川水文图。她的手指,

正顺着地图上代表河流的蓝色线条,一点点地向上游追溯。“不对,不对……”她喃喃自语。

护国营的取水点,是城外盘龙江的一条支流。这条河的上游,

流经了数个村庄和另外几个小型的屯兵点。问题,很可能就出在上游。她站起身,掀开帐帘,

找到了张承业的亲兵队长李虎。李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脸的络腮胡,眼神却很清澈。

他的弟弟就在第一批发病的士兵当中,是清芷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

因此对她格外信服和感激。“李队长,我想请你帮个忙。”清芷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

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何医女请讲!只要我李虎能办到,万死不辞!

”“我需要你带上几个身手最好、绝对信得过的弟兄,我们必须立刻出营,去上游查找病源。

否则,别说三天,就是三十天,我们也控制不了疫情!”李虎面露难色:“何医女,

现在禁卫军围营,许出不许进,我们……”“我知道,”清芷打断他,

“所以我们不能走大门。营地西侧有一段栅栏靠近山林,那里的守卫相对松懈。

我们必须冒险一试。李队长,这是我们所有人唯一的生路。

”看着清芷那双在黑夜中亮得惊人的眸子,李虎紧紧咬了咬牙,重重地点头:“好!

我这就去召集人手!何医女,我们都听你的!”半个时辰后,

清芷背着她那只稍显空荡的药箱,在李虎等五名精壮士兵的护卫下,

悄悄地潜行到了营地西侧的密林边。夜色如墨,远处的火把光芒摇曳,

映出禁卫军巡逻兵冷漠的身影。他们屏住呼吸,匍匐在潮湿的草丛中,

等待着巡逻队交接的间隙。清芷的心跳得厉害,这还是她第一次做如此惊心动魄之事。

她是一个医者,习惯了与病魔打交道,而不是与刀兵捉迷藏。终于,一个短暂的空当出现。

李虎低喝一声:“走!”几人如猎豹般蹿出,迅速翻越了半人高的木栅栏,

消失在浓密的夜色里。他们沿着河岸,逆流而上。月光被乌云遮蔽,四周一片漆黑,

只能听到潺潺的水声和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脚下的路崎岖不平,清芷好几次都险些滑倒,

幸好身边的士兵及时扶住了她。走了约莫五里路,

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浓重。李虎抽了抽鼻子,压低声音说:“何医女,

就在前面!”他们拨开前方的灌木丛,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上游不远处,竟是一片乱葬岗。由于连日战事和之前的几次小***,

许多无人收敛的尸体,包括战马的尸骸,被草草地堆积在这里。近来几场秋雨,

将尸体腐烂后产生的尸水冲刷下来,混着乌黑的泥浆,

源源不断地汇入了他们下游赖以为生的那条小河。更有甚者,

他们看到几个负责处理尸体的辅兵,竟然直接在河边清洗沾满污秽的工具,

将一桶桶血水直接倒入河中。真相大白。这就是瘟疫的源头!这哪里是河水,

分明是一条流淌着死亡的毒液!“畜生!”李虎气得目眦欲裂,拔出腰刀就要冲上去。

“站住!”清芷一把拉住他,“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刻回去,禀告张总兵,

封锁这里,然后寻找新的水源!”他们悄悄退回,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大营。

当张承业在帅帐中听完他们的汇报,

看到他们用牛皮水囊带回来的那袋散发着恶臭的、浑浊不堪的“河水”时,这位铁打的汉子,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传我将令!”他一拳砸在案几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即刻起,

全营将士,任何人不得再饮用河水!违令者,斩!另外,抽调五百精兵,随何医女……不,

随本将亲自去寻找新的水源!”张承业终于被唤醒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他将全营的希望,都押在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医女身上。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士兵们虽然依旧惶恐,但得知病源已经找到,心中总算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不再饮用毒水,意味着至少不会再有新的人病倒。清芷顾不上休息,

连夜带着张承业和一队士兵,向着与那条毒河相反方向的深山进发。

根据地图和她沿途对植被的观察,她判断山中一定有纯净的山泉。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他们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发现了一股从岩石缝隙中汩汩流出的清泉。泉水清冽甘甜,

入口带着一丝山岩的凉意。“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士兵们欢呼起来,

用随身携带的各种容器,贪婪地接着救命的泉水。张承业捧起一捧泉水,一饮而尽,

然后转向清芷,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男人,眼中竟泛起了泪光。他对着清芷,

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何医女,你救了我们全营数万弟兄的性命!

”清芷连忙侧身避开:“总兵大人言重了。我只是做了医者该做的事。现在水源找到了,

但救治病患,还需要大量的药材。我的药箱已经快空了。

”张承业眉头一紧:“军中的药材库,在前几日已经被你用光了。这可如何是好?

”清芷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目光坚定:“总兵大人,昆明城中现在必定是药材奇缺,

而且我们时间紧迫。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山采药。这云南的山中,遍地都是宝。

只要给我一天时间,我就能采回足够的草药!”她知道,这是另一场豪赌。深山之中,

不仅有毒蛇猛兽,更有可能遭遇清军的探子或是小股的劫掠部队。但事到如今,

她已别无选择。第一天的曙光,已经刺破了东方的云层。屠营的期限,还剩两天。

第三章:溯源寻生找到洁净水源的消息,如同一场及时的春雨,

迅速洒遍了死气沉沉的护国营。绝望的阴霾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求生的欲望重新在士兵们心中滋长。张承业亲自坐镇,指挥士兵们分批次前往山谷取水,

并严格执行着清芷定下的隔离和卫生章程。营地里虽然依旧***声不断,

但秩序正在一点点恢复。然而,清芷深知,这只是第一步。那些已经染病的士兵,

体内邪毒深重,若无药物救治,单靠洁净的水源和自身的抵抗力,能扛过去的人寥寥无几。

“何医女,这是营中能找到的所有药材了。”李虎将一只半满的麻袋放在她面前,

里面是一些零散的、品质不高的药材,大多是些寻常的治伤之物,对于治疗烈性瘟疫,

无异于杯水车薪。清芷没有失望,这本就在她意料之中。

她从麻袋里挑拣出几味尚可一用的药材,然后对李虎说:“李队长,我需要笔墨纸砚。

”在简陋的行军桌案上,清芷铺开一张粗糙的麻纸,提笔蘸墨。她写的不是药方,

而是一张清单,

几种草药的名字:马鞭草、青蒿、金银花、穿心莲、大青叶……这些都是中医典籍中记载的,

具有强大清热解毒、抗病毒功效的草药。更重要的是,根据她从父亲那里学来的草药知识,

这些药材,在云南这片丰饶的土地上,尤其是秋季的山林中,并不难寻。“李队长,

你可认识这些草药?”她将清单递给李虎。李虎凑近了看,挠了挠头,一脸茫然:“何医女,

俺只认得杀人的刀,不认得救人的草啊。”清芷早料到如此。她取过纸笔,

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开始在纸上绘制这些草药的图样。她的画工谈不上精湛,

但每一株草药的形态、叶片的形状、花朵的颜色,都被她描绘得惟妙惟肖,特征鲜明。

她甚至在旁边标注了它们通常生长的环境,是喜阴还是喜阳,是在溪边还是在林下。

“照着这个图去找,”她将画好的图纸交给李虎,“张总兵已经答应,

派一百名士兵随我进山采药。你把这些人召集起来,让他们把这些图样记在心里。

人多力量大,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采够三天的用量。”“是!”李虎接过图纸,如获至宝,

立刻跑去传令。很快,一百名身强力壮、腿脚麻利的士兵被挑选出来,***在了清芷的帐前。

他们大多是本地人,或是久居云南,对山林并不陌生。

清芷耐心地为他们讲解每一种草药的辨识要点,特别是要注意区分那些外形相似的毒草。

“……记住,金银花是藤本,花成对开放,初开时色白,后转为金黄,故名金银花。

而断肠草的藤,花是黄色的,但叶片不同,而且它的汁液有剧毒,千万不可混淆!

”士兵们听得聚精会神,他们知道,何医女教给他们的,是辨认救命仙草的法门。

准备妥当后,这支特殊的采药队伍便在张承业亲自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向深山进发。

为了安全,张承业派出了最精锐的斥候,在队伍前方和两侧进行警戒。进入山林,

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参天的古木遮蔽了天日,阳光只能从枝叶的缝隙中筛下斑驳的光点。

林间空气清新,混合着泥土和植物的芬芳,与营地里的污浊气息判若云泥。

清芷像一只敏捷的林中仙子,她的目光在杂乱的草木间飞速扫过,总能第一时间发现目标。

“这里!这是马鞭草!”她在一片溪边的湿地停下,指着一丛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

士兵们立刻围拢上来,按照图样仔细比对后,开始小心翼翼地采摘。

“那边石壁上的是穿心莲,味极苦,却是解毒的良药!”“快看,这片林下有青蒿,

就是治疟疾的那种,对时疫高热也有奇效!”在清芷的带领下,队伍的效率极高。

士兵们腰间的麻袋,渐渐变得鼓胀起来。他们仿佛忘记了自己是兵,

忘记了营中肆虐的瘟疫和头顶悬着的屠刀,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之中。

清芷自己也背着一个药篓,她专门寻找那些年份更久、药效更好的草药。

当她在一处背阴的山坡上,发现了一大片长势喜人的金银花藤时,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她摘下一朵半开的花苞,放在鼻尖轻嗅,那清雅的香气,

让她连日来的疲惫都仿佛减轻了几分。然而,山林的美丽与丰饶之下,永远潜藏着危险。

就在队伍分散开来,各自埋头采药之时,意外发生了。“啊——!”一声凄厉的惨叫,

从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所有人心中一凛,立刻循声围了过去。只见一名年轻士兵倒在地上,

痛苦地抱着小腿翻滚。他的裤腿已经被鲜血染红,一条通体翠绿的小蛇,

正迅速地没入草丛中,消失不见。“是竹叶青!”一名有经验的老兵惊呼道,“剧毒!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缺医少药的军中,被这种毒蛇咬伤,几乎等同于被判了***。

清芷快步上前,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蹲下身,沉声命令道:“别动!拿绳子来,

扎住他膝盖下方!”一名士兵立刻解下腰带,死死勒住伤者的大腿,以减缓毒素的蔓延。

清芷则从怀中取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在火折子上燎烤消毒后,对准伤口上那两个细小的牙印,

干净利落地划开了一个十字。紫黑色的毒血立刻涌了出来。清芷俯下身,竟是直接用嘴,

对准伤口,用力地将毒血向外吸。“何医女,不可!”李虎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别过来!

”清芷含着毒血,侧过头,将血吐在旁边的草地上,含混不清地喝道,“我辨得药性,

知道分寸!快,去附近找一种叶子对生、开紫色小花的草,根是块状的,把它捣烂拿过来,

快!”士兵们不敢怠慢,立刻四散开去寻找。清芷则一次又一次地为伤者吸出毒血,

直到流出的血液颜色变得鲜红。她的嘴唇已经有些发麻,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但她毫不在意。很快,士兵们就找到了她所说的那种草药——半边莲,一种强大的蛇药。

清芷接过捣烂的药草,一半敷在伤口上,一半让伤者用泉水送服。做完这一切,

她才虚脱般地坐倒在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名年轻士兵的脸色渐渐好转,

腿上的肿胀也开始消退。他望着清芷,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以言表的感激。

周围的士兵们,看着这位奋不顾身、以口吸毒的医女,

眼神中都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敬佩与信赖。在他们眼中,她不再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而是一个可以托付生死的“活菩萨”。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当夕阳西下,

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时,采药的队伍终于满载而归。一百多个麻袋,

装满了各种新鲜的草药,堆积在清芷的帐篷外,像一座绿色的小山。希望,也如这座小山般,

变得具体而坚实。清芷顾不上休息,立刻指挥士兵们将草药清洗、分类,

然后投入到一口口临时架起的大锅中,用新取来的山泉水进行熬制。这一次,

她根据病患的不同症状,调配了三种不同的方剂,以期达到最好的疗效。

浓郁的药香再次飘满了整个大营,但这一次,它不再是孤军奋战,

而是带着百草的生机与力量,向着死亡的阴霾发起了总攻。清芷亲自守在最大的那口药锅旁,

用一根长长的木棍搅动着翻滚的汤药。锅里升腾起的热气,氤氲了她的脸庞,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但她的眼神,却如这锅下的火焰一般,明亮而炽热。期限,

还剩一天。她相信,这一次,她能赢。然而,她没有看到,在营地远处最高的山峰上,

几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林木的缝隙,贪婪地注视着山下这片亮起无数篝火的营地。

一面残破的“明”字大旗,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垂死的猎物。

第四章:烬余之火夜色渐深,护国营内却灯火通明。上百口大锅一字排开,

熊熊的篝火映红了半边天。士兵们轮番上阵,添柴、加水、搅拌汤药,

整个营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药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而复杂的草药气息,

苦涩中带着一丝甘醇,压过了之前令人作呕的腐臭。新的汤药被一碗碗地分发下去,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