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不管男女老少都要凑一凑热闹,不出一会儿,这婚事就传遍了京城。
于是,京城上下的女郎们哀嚎声一片,那些爱慕落鹜的女儿们更是痛哭流涕,整日以泪洗面。
没人敢相信自己不近女色、仰慕己久的、洁身自好如神明一般的神祇就要娶妻生子了!!
不过也有年纪较大的老人家为这位将军感到高兴,焕棠公主心怀天下,温柔热情,还总是帮助黎民百姓,深得民心。
十弦将军能文能武,战功赫赫,护锦瑟大昌。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天造地设,天定良缘。
落鹜也这般想,有良人相伴一生,总比孤身一人好的。
可这些天,他总被秋水的话困扰。
“我前世欠了你,今世,我是来还恩的。”
落鹜细想着,他们之间并无恩怨。
想来,他也不了解秋水,如何谈得有无纠葛。
前世今生,不存在的。
也许,见到焕棠公主就好了。
而这边的焕棠公主听说自己的哥哥为自己指了婚,她皱紧细长的眉头,对君王的作为很不满。
“我此生定然无拘无束,为何要被困在小小宅院?”
声音很温和。
公主坐在铜镜前,映出那如春水凝成的容貌,身姿挺立如莲,可眉眼之间却与莲毫无关系了——眸中没有含情脉脉,有的是被困深宅的不屑与桀骜,是不满。
但除了眸,鼻梁玲珑,唇红滴水,肤如凝脂。
“告诉君上,本宫绝不会同意这亲事的!”
焕棠公主有些生气,手指紧紧捏着从辞怀府进贡的凤钗。
“公主莫气,您且知道您的郎君是谁吗?”
身旁的侍女微微俯身,故作神秘道。
焕棠公主自然不知道是哪个凡夫俗子竟有让君上赐婚的本领,连这凤钗她都想一并砸了。
她这一生不仅是要心怀天下,也渴求过中意郎君。
那些人都忌惮她公主的身份,从来都是吹捧与讨好,没人和她真心交谈。
在母后得知她出游民间,舞刀弄枪一事后,便将她禁锢在公主府,让她拿针线,学礼仪。
等她出落得端正大方就把她随意丢了,把她嫁人,忽视她的天下大爱。
要说她真心喜爱过的人,她从心底撅出一个名字——落鹜。
少年落鹜心高气傲,却并不知如何与女孩儿相处。
他只觉得女孩儿都是爱美的、弱不禁风的,需要男人的保护。
但是焕棠却不一样,她爱每件事,每个人,她坚强勇敢,也能温柔大度。
只有落鹜觉得她是特别的。
愿意拿真心待她,教她防身,带她爬树,与她武剑。
但她也知落鹜心性,无拘无束,耀眼西方,儿女情长只会是绊脚石。
他是不会……娶妻生子的罢。
公主闭了闭眼,指尖上的金凤钗被她紧紧锢在手心,如同她自己,被锢住了翅膀,锁在牢笼。
“是十弦将军啊。”
侍女附在她的耳边,轻轻道。
“十弦……将军?”
显然,公主并不知道这位将军。
“听闻这位将脾性暴躁,整日待在军营,有嗜血的癖好。”
“但是他容貌出众,身高八尺,身材……更是如虎豹般威猛。”
侍女一会儿皱眉,一会又摆出一副花痴模样。
“哼!
空有一副皮囊有什么用?”
公主花容上带着些愤怒的红晕,手中握着的凤钗猛地被她砸向地面,木实的地板被砸了个变形,她喘着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脾性暴躁,还有嗜血之癖?!
本就不满这婚事,未婚夫还不正常,任她在深宫修身养性,也忍不住喝道:“滚!
都给本宫滚出去!”
屋中恢复寂静。
还没安静一会儿,殿外就传出侍女的声音:“将军,公主刚刚发了火,您现在……不、不能进去 ,恐、恐扰了公主清净。”
侍女的声音断断续续,好像真看到什么豺狼虎豹。
焕棠公主听到,想要出去会会这十弦将军,看看到底有什么实力让君上赐婚。
木门被轻轻推开,焕棠仪态端庄,出现在门外。
“啊,公、公主,十弦将军他……”侍女慌慌张张,眼不自觉又瞄向落鹜。
“落鹜见过公主殿下。”
少年的声音传来,只见他双手轻拢,微微作揖,长发被发冠高高束起,额前的两须被风微微吹拂。
却抵不住少年干净耀眼的气质,这与传闻中的脾性暴躁,嗜血之癖完全是两回事。
落、落鹜?
传闻中的十弦将军,就是落鹜吗?
焕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漂亮的眸子首首盯住眼前的少年,竟是出落的如此标致,宽肩窄腰,彬彬有礼。
“你们退去吧。”
焕棠遣散了下人,将落鹜请进屋内。
“许久未见,你竟己成了将军?”
焕棠薄唇轻启,斟了一壶茶递给落鹜。
“是,这也多亏君上赏识。”
落鹜轻抿了一口茶,端详着眼前的公主。
还是从前的眉眼,从前的模样。
只是气质之间,没有了之前的无拘无束,反而多了些内敛与沉稳。
“我不久听君上说,公主好像并不满这门亲事,君上便让我来亲自劝劝殿下。”
落鹜微微眯起眼,放下茶盏。
“啊,不、不是。”
焕棠的脸颊上带了些红晕,“我不知道是你。”
“公主这是何意?”
落鹜不是装的,他真的不知道。
“先前我确不满哥哥的安排,只因我被禁深宫,若嫁一个思想不合的郎君,也只是换个宅院被禁罢了。”
“但我知你善解人意,不会像传闻中那般的。”
公主微微点了点头,带着些尴尬的笑。
“放心,我既要娶殿下,就会一视同仁,我有的殿下一定会有。”
落鹜担保着。
“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
公主的内心此刻心花怒放,没想到误打误撞,竟还真让自己嫁了心上人。
落鹜回了辞怀府。
虽说他见了公主,但内心一点儿也平静不下来,他只要每每想到秋水说的话,就头痛欲裂,脑中闪过一些没发生过的画面——昏暗中的森林里,一只黑狐和一只黑翼鸟正在西处逃窜。
画面有些断断续续——到后头,只看见黑翼鸟飞扑到黑狐的身上,替它挡下了带着火星的灼箭。
真奇怪。
这在告诉他什么?
落鹜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心口堵的厉害,仿佛那只灼箭正正刺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上气。
落鹜扶住浑噩的脑袋,在案前小憩。
“咯——哇哇。”
一阵沙哑的鸟叫声传来,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翼鸟,盘旋着落到落鹜的案前。
那叫声听得人心头一震,好像人被勒住了喉管,下一秒就要被扼命。
“唔,黑翼,你怎么了?”
落鹜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灵宠。
“咯噔——”落鹜的脑子瞬间炸开了,他清醒过来,发现他的灵宠,竟与刚刚画面的黑翼鸟如此相像!
落鹜有些慌乱地扒开黑翼鸟后背茂密的羽毛——果然,有一处箭伤。
落鹜仰起头看房顶——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知道。
也许是巧合?
他也不知道。
他有些错愕的看着黑翼,堪堪反应过来:“你刚刚在叫什么?”
“哇哇——”黑翼鸟扇动翅膀,在落鹜头顶盘旋几圈,朝窗外飞去。
“你要去哪?”
落鹜奔跑着,眼看要追不上,便只得使用轻功,飞檐走壁。
“哇哇——哇哇。”
黑翼鸟的声音那么着急,那么沙哑,还带着一丝凄厉。
落鹜从没听它这般叫过。
而黑翼鸟远飞的方向——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