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咸阳震动，约法三章
数万楚军精锐在将领们的号令下，迅速集结，整装待发。
斩杀刘邦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在军中传开。
与项羽预想中可能出现的惊疑不同，整个大军的士气，不降反升！
江东子弟兵们，骨子里就崇拜强者。
在他们看来，沛公刘邦不过是侥幸先入关中的投机者，竟敢与他们的霸王争锋，本就是取死之道。
如今项羽在宴上果断斩杀，这种雷霆手段，正合了他们心中霸王的形象！
“霸王威武！”
“天下无双！”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在冬夜的渭水河畔回荡，震得整个咸阳城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项羽立于高台之上，身披玄甲，夜风吹动他身后的大氅，猎猎作响。
他俯瞰着下方一张张激动而崇拜的脸庞，心中感慨万千。
这就是他的基本盘，一群只认他项羽的百战之师。
前世，他就是带着这样一支无敌的军队，却最终输掉了天下。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辜负他们的追随与信任。
“大王，刘邦的部众该如何处置？”
范增来到项羽身旁，轻声问道。
他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兴奋潮红，仿佛年轻了十岁。
项羽的目光投向被圈禁起来的数千沛县军。
他们失去了主帅，此刻个个面如死灰，如同待宰的羔羊。
樊哙、夏侯婴等人被五花大绑，跪在最前方，依旧怒目而视，但眼底深处，己满是绝望。
按照前世项羽的性子，再加上坑杀二十万秦卒的“前科”，这些人，必死无疑。
但此刻的项羽，心境早己不同。
“亚父，”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杀一个刘邦，是为了剪除心腹大患，扫清争霸之路的最大障碍。
但滥杀降卒，只会让天下人视我为暴君，将潜在的盟友，都推到我们的对立面去。”
范增一愣，随即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大王……真的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凭借武力解决问题的莽夫，他开始懂得权衡利弊，开始考虑人心向背了。
“那依大王之见？”
“传我将令，”项羽的声音清晰有力，“凡愿归顺我军者，一律收编，与我江东子弟兵同等待遇。
不愿归顺者，发放三日口粮，遣散回家，永不录用。”
这个命令一出，不仅范增，连周围的龙且、英布等将领都愣住了。
“大王，这……这是否太过仁慈？”
龙且皱眉道，“这些人是刘邦死忠，放他们回去，恐为后患啊！”
项羽摇了摇头，目光深邃：“龙且，你要记住，真正的敌人，是那些有能力、有野心与我们争天下的诸侯。
这些普通士卒，他们只是为了吃饱饭而当兵。
我们杀了刘邦，却善待他们，这个消息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我项羽？”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们会知道，我项羽只杀首恶，不伤无辜。
将来我们与其他诸侯交战，敌军的士卒，是会为他们的主子死战到底，还是会选择放下武器，归顺我们这支‘仁义之师’？”
一番话，说得龙且、英布等人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原来，不战而屈人之兵，靠的不仅仅是武力威慑，更是人心的向背！
“至于樊哙、夏侯婴、周勃这几人……”项羽的目光落在那几个被捆绑的将领身上，“皆是难得的勇将，杀了可惜。
将他们分开看押，派人好生劝说。
若能为我所用，最好。
若冥顽不灵，也先留着性命，日后自有他用。”
他深知，这些人对刘邦忠心耿耿，短期内绝无可能归顺。
但留着他们，未来在对付其他反叛势力时，或许能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
比如，用他们来证明自己的“仁德”，瓦解敌军的抵抗意志。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整个鸿门大营的处理工作，在混乱之后，迅速走向了正轨。
张良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项羽对降兵的处理方式，让他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这哪里是传说中那个残暴嗜杀的项羽？
这分明是一个深谙帝王心术，懂得恩威并施的雄主！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过去对项羽的判断，是否从一开始就错了？
……天色微明，楚军主力拔营，浩浩荡荡地开向咸阳。
咸阳城内，早己是一片混乱。
“听说了吗？
沛公在鸿门宴上，被项王杀了！”
“真的假的？
那我们怎么办？”
“项羽那杀神要进城了！
他连秦国宗室都敢屠，会不会把我们也……”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咸阳城中蔓延。
百姓们纷纷紧闭家门，商铺关门歇业，原本还算安定的关中首府，一夜之间，仿佛又回到了秦末大乱的恐怖之中。
留守在咸阳的刘邦旧部，如萧何、曹参等人，更是如坐针毡。
丞相府内，萧何来回踱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怎么办？
主公遇害，大军压境，我们这点兵力，根本守不住咸阳！”
曹参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萧何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守，更不能乱！
传令下去，所有将士放下武器，打开城门，恭迎项王入城！”
“什么？”
曹参大惊失色，“萧何，你疯了？
这是投降啊！
主公尸骨未寒，我们就……糊涂！”
萧何厉声打断他，“此时抵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激怒项羽，给我们招来屠城之祸！
你忘了新安之事了吗？
主公己经不在了，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保全这满城军民的性命，保全关中的基业！”
他看着曹参，语气沉重地说道：“主公生前，最看重的就是关中人心。
我们若是因为愚忠而让咸阳血流成河，那才是真的对不起主公！”
萧何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曹参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萧何说的是对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很快，在萧何的主持下，咸阳城西门大开。
他亲自率领城中所有刘邦旧部文武，脱去甲胄，手捧官印、图册，恭恭敬敬地跪在城门外，等待着项羽的到来。
当项羽骑着他心爱的乌骓马，出现在咸阳城外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微微有些意外，但随即了然。
“那个跪在最前面的人，是谁？”
项羽问身旁的范增。
范增眯眼看了看，答道：“大王，此人便是沛公的丞相，萧何。”
萧何？
项羽心中一动。
这个名字，他前世可是如雷贯耳。
汉初三杰之一，刘邦的后勤大总管，为大汉朝的建立立下了不世之功。
“此人，是个大才。”
项羽低声说了一句，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
在主帅身死，大军压境的绝境之下，不选择负隅顽抗，也不选择弃城逃跑，而是以最理智、最有效的方式，保全了城池和军民。
这份冷静和远见，绝非寻常人可比。
项羽催动乌骓，来到萧何面前，翻身下马。
“你就是萧何？”
萧何伏地叩首，声音沉稳：“罪臣萧何，恭迎霸王入主咸阳。”
项羽亲自将他扶起，朗声道：“你非罪臣，而是功臣。
你保全了咸阳，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此乃大功一件。
本王，要赏你！”
他环视一圈跪在地上的文武，声音传遍西野：“所有沛公旧部，只要真心归顺，本王既往不咎，量才录用！
咸阳城中百姓，秋毫无犯！”
说罢，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洪亮，仿佛在向整个关中宣告：“本王今日入咸阳，与众父老约法三章耳！”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废除秦朝一切苛法，与民休息！”
“其余，皆按秦旧制，静待本王与诸公商议，再行定夺！”
这三条法令，清晰、简单，却如同一股春风，瞬间吹散了笼罩在咸阳上空的恐惧阴云。
城门口，那些原本躲在门缝后偷看的百姓，听到这番话，都愣住了。
这……这不是当初沛公入关时说的话吗？
不，比沛公说的更具体，更让人安心！
“项王……好像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是啊，他不杀我们，还要废除秦朝的坏法律！”
百姓们开始交头接耳，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一丝希望所取代。
萧何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原以为，项羽就算不屠城，也必定会纵兵劫掠一番。
可没想到，项羽竟然全盘接纳了刘邦的政治纲领，甚至做得更好！
这一刻，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霸王，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追随他，并非一个坏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