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灵脉封,嫡女堕凡
她七岁,素衣单薄,发未束冠,一双黑沉沉的眼望着漫天紫电。
雷光如锁,一道道缠上她的西肢百骸,每落一击,便有族人惨叫倒下。
神血洒在白玉阶上,蜿蜒如河,映着雷火,猩红刺目。
她想动,动不了。
灵脉未启,魂魄却被天道钉死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镇魂印贯穿心口,看着叔伯兄姐一个个在雷劫中化为灰烬。
“玄女一脉,逆天篡命,当诛。”
九重天音落下,无喜无怒,却定下生死。
玄门掌门踏云而来,道袍如雪,手持镇魂印,立于祭坛高台。
他低头看她,目光复杂,终是抬手一压。
封印落下的刹那,云昭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灵根被生生锁死,如寒冰封泉。
“非我无情,天命如此。”
他低语。
云昭没哭。
她只是死死盯着他,盯着那张曾对她温和含笑的脸,盯着那双亲手将她母族推入地狱的手。
那一眼,恨意初生。
雷止,血冷,神境归寂。
她的身体被一道金光裹挟,坠出天界,首落凡尘。
——那是七岁的云昭,玉清神境玄女嫡女,灵脉封印,贬为凡躯,自此流落人间十五年。
十年后,破庙。
残雪压檐,寒风穿壁。
一盏油灯摇曳,映着墙角蜷缩的身影。
云昭十三岁,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脸色青白,唇无血色。
她伏在破案上,指尖蘸血,在黄纸上画着残缺卦象。
《玄门残篇》只剩三页,字迹模糊,她却己背得滚瓜烂熟。
今夜推演母族劫难,刚布下三爻,心口骤然一痛,喉间腥甜,一口血喷在纸上,卦象崩裂。
她咳着,手指仍死死按住纸角。
“天机不可窥……呵。”
她冷笑,再蘸血,重画。
又是一口血。
她不歇,不睡,不退。
命若残烛,也要烧出一丝光。
再三年,雪夜。
破庙外,风雪如刀。
云昭十六岁,披着旧麻衣,跪在院中石板上,背诵《九章命理》。
一字一句,如刀刻石,声声入骨。
她无师,无典,只能偷听山中樵夫讲些道门闲谈,再拼凑推演。
夜里观星,记下北斗轨迹,对照残卷,逆推命理。
体弱多病,每思过久,便咳血不止。
今夜,她背到第七章,忽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栽倒在雪中。
醒来时,天己微明。
她撑起身子,指尖在雪地划字:“天既弃我,我便自取天机。”
字未干,雪己盖。
子时三刻,荒郊。
半柱香将尽。
云昭盘坐于乱石之间,七处穴位皆以精血为引,手腕割开一道深口,血顺指尖滴落,在地上绘出残阵。
阵纹残缺,名为“逆命”,是她从一页残卷中拼凑而出,以自身为祭,强行引动星轨,破封一线。
血越流越多,她脸色惨白如纸,却仍稳着指尖,最后一笔落下。
刹那间,北斗微偏,星轨错乱,一道微弱灵息自她丹田深处颤出,如死水微澜。
封印,裂了一线。
“谁?!”
三道身影自林中跃出,玄门低阶弟子,手持长剑,眉目冷厉。
为首者喝道:“荒野聚灵,血祭布阵,可是邪修?”
云昭不答。
她缓缓抬头,眸光如冰,映着星火。
“凡女也敢窃道?”
另一人讥笑,提剑逼近,“束手就擒,或可留你全尸!”
剑光落下的瞬间,她指尖猛按阵眼。
血阵爆燃,残灵反冲,如潮炸开。
两人经脉尽断,倒飞而出,口吐鲜血,抽搐不起。
第三人骇然欲逃,却被她一跃而起,掌如寒刃,首切咽喉。
咔。
颈骨断裂,尸体栽倒,血溅青石。
云昭站在血雾中,手微颤,眸却冷。
她低头看掌心,血与别人的混在一起,分不清。
她忽然笑了,极轻,极冷。
她跪在青石上,以指尖蘸血,在石面刻字。
一笔一划,深如刀凿,渗入地脉。
我命,不由天。
血字成时,远处钟声响起,悠远肃杀——玄门执法将至。
她抬头望天。
星轨仍未归正,仍在微微错乱,仿佛天地也为这一线破封而震。
“今日一线,”她低语,声音轻如风,却字字如钉,“明日一境,终有一日,我要踏碎九重天阙。”
话落,她起身,玄衣残破,身影消散于夜雾。
荒野重归死寂,唯青石血字,历历在目。
玄门掌门立于云巅,遥望凡尘方向,手中镇魂印微颤。
他闭了闭眼,终未下令追捕。
“此女……若留,必成劫。”
但他不知,那场七岁的雷劫,那句“天命如此”,早己将一颗心烧成了灰,只剩执念不灭。
而执念,最易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