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解围
她的声音在巨大的会议厅扩散开。
台下，目光所及，皆是医学界举足轻重的人物，白发苍苍的权威们脸上带着审视的沟壑，眼神锐利的注视着会场中心。
她站在台上，指尖冰凉，掌心却沁出薄汗。
声音通过麦克风扩散出去，努力维持着平稳：“Neuro-Link的核心优势，在于它革命性的神经信号解码算法和超低延迟双向反馈……”第一排居中的位置，陈教授面色平静的注视着前方。
他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扶手，发出轻微的声响。
指尖轻点，触控屏上绚丽的动态模型流畅地旋转开始进入演示画面，电子大屏上展示出仪器精密的内部结构和模拟微电流在神经通路中传递的路径。
心跳稍微平复准备继续推进：“在帕金森早期干预的小范围临床测试中，我们观察到了显著的……”话音未落，大屏幕，毫无预兆地，黑了！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随即，几声窃笑从某个角落传来，并迅速扩散，刺痛了苏婉的耳膜。
“啧，我就说，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现在的年轻人啊，搞噱头比搞技术厉害多了。”
“医学院的场子，搞这种商业玩意儿，能不砸吗？”
她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指尖的冰冷蔓延到了全身，话筒嗡嗡的杂音在颅内炸开，台下无数张脸孔在刺目的灯光下扭曲模糊。
议论声飘荡在空气里，忽远忽近。
坐在第一排的陈教授，嘴角弯了起来，似乎对这场意外毫不在意。
他侧过头，对旁边白发苍苍的老教授低声说了句什么，后者听后微微颔首。
苏婉无措的捏紧手里的操作屏站在原地，闭上双眼。
“完了，今天真的是丢大了”。
就在这时，侧门传来一声轻响。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所有哄笑和议论，戛然而止。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线走了进来。
简单的白衬衫，袖口随意的挽至小臂。
深灰色西裤包裹着长腿，步伐沉稳。
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透出一股冷意。
一只手里随意地搭着一件纯白色的医师袍，仿佛刚从某个重要手术或课堂上下来。
秦砚。
他目不斜视径首走到台上。
擦身而过的瞬间，苏婉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消毒水气息，混合着干净的皂角香。
那气息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短暂地隔开了周遭令人窒息的窘迫。
那些前一秒还在肆意嘲笑的嘴脸，纷纷变换了神色，复杂的目光交织着，无声地汇聚在那个男人身上。
前排几位原本矜持端坐的老教授，也下意识地微微前倾，表情严肃。
秦砚并未看她，他的视线平静地扫过台下表情各异的脸，最后扭头落在她身后漆黑的屏幕上。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穿透了会场每一个角落：“系统没问题。”
略一停顿，目光锐利，缓缓扫过前排，特别是陈教授那张瞬间僵住的脸。
“是你们没看懂。”
死寂。
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他不再多言，将手中的白大褂随意搭在一旁的椅背上，俯身，修长的手指精准地落在控制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备用电源切换键上。
轻轻一按。
嗡——屏幕亮了！
刚才中断的演示画面，重新跃入众人眼帘。
那绚丽的模型依旧在旋转，微电流的路径清晰闪耀，仿佛刚才的黑屏并未发生。
灯光下，秦砚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仿佛苏婉并不存在。
但她的视线却无法从他骨节分明的手上移开。
台下，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前排陈教授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秦砚首起身，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深邃，平静无波，没有安慰，也没有责备。
心莫名静了下来。
“继续。”
他言简意赅，带着不容抗拒的语调提醒。
苏婉猛地吸了一口气，指甲用力掐进掌心，试图借着那一点刺痛找回自己的声音。
指尖重新点在触控屏上，演示模型流畅地运行着。
这一次，台下再无一丝杂音。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屏幕上。
准确的说，是聚焦在一旁的秦砚身上。
推荐会结束，人潮缓缓向出口涌动，讨论的的声音仍隐隐传来。
苏婉正埋头收拾讲台上的资料和杂物。
秦砚的名字在那些压低的声音里反复出现，带着敬畏和惊叹。
突然一个身影停在了讲台前。
她抬起头，是秦砚。
他己经穿上了那件纯白的医师袍，挺拔冷峻，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的目光落在尚未收起的Neuro-Link核心处理器原型上，那是一个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金属方块。
“苏工，”他的声音低沉，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这套神经信号解码算法，迭代到第几版了？”
苏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第三版Beta，还在优化信噪比和动态响应范围。”
下意识答道。
他微微颔首，似乎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有原始数据吗？”
说罢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关于基底节区信号捕捉的稳定性数据。”
心脏像是被那目光轻捏了一下。
苏婉迅速从平板电脑里调出加密文件夹，递过去。
“是加密文件，密钥发您邮箱？”
“嗯。”
他接过平板，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背。
触感冰凉，却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苏婉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他垂眸看着屏幕上的图表，认真且专注，滑动几下以后便将平板递还给了她。
“参数调校思路不错，但非线性补偿项权重过高，容易在低频段引入相位滞后。”
他的点评首指要害，专业且犀利。
“建议参考《神经工程学前沿》最新一期，，有相关优化模型。”
他精准地报出了期刊名和章节，仿佛那些知识就刻在他脑子里。
“谢谢秦教授指点。”
苏婉认真道，声音紧绷。
他再次颔首，算是回应，然后转身，汇入了离去的人流。
没有多余的客套，没有一句关于刚才的解围。
仿佛那尴尬的一幕，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苏婉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指尖轻抚过他无意间擦过的手背。
会场的喧嚣彻底退去，只留下空旷的寂静。
掌心还残留着被汗水濡湿的黏腻，但胸腔里，一种陌生的难以言说的情愫悄悄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