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突然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这次我就先在国内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陪我们的满满一起复健好不好呀？
"窗外的晚风轻轻掀起纱帘，带着院子里新开的栀子花香。
满满低头搅着碗里的蛋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汤面上微微晃动。
"听你妈妈说，"爸爸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眼角挤出几道笑纹，"再有几天我们满满就可以站起来了。
"他伸手想揉满满的头发，又在半空停住，最后只是轻轻碰了碰她放在桌上的手腕，"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骑车，就像小时候一样，记得吗？
"方小满的手指微微一颤。
她当然记得，爸爸那辆老式自行车后座上的小椅子，漆成她最爱的粉红色。
每个周末，爸爸都会载着她穿过巷口的梧桐树，去公园看鸽子。
妈妈端着一盘清炒时蔬走过来，眼眶有些发红："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快多了。
"她把菜放在爸爸面前，顺势捏了捏他的肩膀，"就是某人要重新练练车技了，别到时候摔着我们闺女。
""怎么可能！
"爸爸突然站起来，差点碰翻面前的汤碗。
他快步走向玄关，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头盔——粉紫色的，上面还画着星星月亮。
"看，我连装备都准备好了。
"他献宝似的把头盔递给满满，又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铃铛，"这个也装上，和以前一模一样。
"满满接过铃铛，金属冰凉的温度让她想起小时候。
那时她的自行车把手上总是挂着这么个小铃铛，一转弯就叮当作响，爸爸在后面追着喊"慢点慢点"。
"我还找到个好地方，"爸爸坐回餐桌前，眼睛亮晶晶的，"新区那边新修的绿道，两边都是樱花树。
"他掏出手机划拉着照片，"等你能骑了，正好赶上花期..."妈妈突然"噗嗤"笑出声："你爸这两个月，每周一有时间都去那条路上踩点。
"她夹了块鱼肉放进满满碗里，"上回下雨天非要去看路滑不滑，回来摔得一身泥。
"爸爸耳根微微发红，低头扒了两口饭，又忍不住抬头："满满...你想先骑双人的还是..."他的声音突然哽住，筷子尖在碗里轻轻颤抖，"还是想试试自己骑？
爸爸可以在后面扶着..."晚风送来邻居家钢琴练习曲的声音，是《献给爱丽丝》。
满满看着爸爸期待的眼神，突然想起昏迷时那个漫长的梦。
梦里她一首在追着一辆粉红色的自行车，车把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我想..."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却坚定，"想和爸爸骑双人的，就像小时候那样。
"爸爸的眼泪突然就掉进了饭碗里。
他手忙脚乱地摘下眼镜擦拭，却越擦越湿。
妈妈笑着递过纸巾，自己的眼眶却也红了。
窗外，暮色中的栀子花开得正好，洁白的花瓣在风里轻轻点头，仿佛也在期待着那个即将到来的，骑着自行车的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