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我被五花大绑在锦缎堆里。 眼前的摄政王夫君眼底猩红,指腹沾着我唇角咬破的血痕:“阿婉,回去?除非我死。” 我挣扎着想解释,却被囚禁在深院高墙内。 外界传我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在边关重伤濒死。 我愤怒指控是他下的毒手。 他沉默半晌,竟低笑承认:“是,我很卑鄙……但我不能没有你。” 我尝试逃跑却被他半路截回。 “逃一次,断一指。”他语气森然,将我锁进怀里。 直到偷听到心腹密谈,才知边关惨剧是政敌嫁祸。 他禁锢我,是因宫中有人要毒杀我。 宫宴上毒酒入喉,他当众跳入冰湖割腕喂血。 昏迷三日醒来,他攥紧我指尖嘶声道:“别走……” 我俯身吻去他眼尾湿意:“这次,是我赖上你了。”
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挣脱,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宿醉的头疼——那点微不足道的小毛病早已湮灭在另一个灵魂的冲击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到极点的束缚感。仿佛周身被无形的巨蟒缠绕,勒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苏婉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初时模糊,映入眼帘的是繁复到令人眼晕的烟霞色纱帐顶,绣着大朵大朵盛放的金丝牡丹,华贵得近乎妖异。鼻尖萦绕着一股浓烈而陌生的冷香,幽幽沉沉,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压迫感,像冰冷的金属,又像沉在深潭里的古木。
她想动一动僵硬发麻的手臂,却惊恐地发现手腕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捆住了!不止手腕,连带脚踝,甚至腰身,都被坚韧的丝绳以一种奇特却异常牢固的方式紧紧束缚在身下柔软的锦缎被褥里。
这不是梦!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激得她彻底清醒。她猛地转头,视线撞上了一旁端坐着的人影。
他就坐在离床榻不足三尺远的紫檀木圈椅里,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柄尚未出鞘便已寒气侵人的古剑。一身玄色蟒袍,暗金丝线在烛火下偶尔掠过一线冷芒。大半张脸隐在室内昏昧的光线中,只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如同蛰伏在暗处的猛兽,此刻正一瞬不瞬地锁着她。
那眼底,是浓稠得化不开的猩红血丝,交织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毁灭的偏执。仿佛她一动,那层薄冰般的理智就会彻底崩裂。
苏婉的心脏重重一沉,属于原主混乱而惊恐的情绪碎片瞬间冲击着她。萧凛,她的夫君,权倾朝野、杀伐冷酷的摄政王。
“你终于醒了,阿婉……”
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纹,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疲惫与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尾音拖得很长,每一个字都沉沉地砸在苏婉紧绷的神经上。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笼罩。那股冷冽的气息骤然逼近。他走到床边,微微俯身。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冷香钻入鼻腔。
一只骨节分明、苍白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冰凉的指腹带着薄茧,极其突兀又极其温柔地抚过她的唇角。苏婉这才迟钝地感到那里传来一丝细微的刺痛,口中也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是刚才挣扎时无意识咬破的。
他的指腹沾着那抹刺眼的鲜红,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眼神却愈发幽深,翻滚着她无法理解的浓稠黑暗。
他凝视着指尖的血迹,又抬眼看向她惊惶的眸子,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暖意,反而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偏执。
“回去?”他轻声问,声音低得像情人间的絮语,却又带着淬了冰的寒气,“除非我死。”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进苏婉的耳膜。
“不…不是…王爷!” 一个颤抖破碎的女声从床榻不远处响起,带着极致的惊恐。苏婉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穿着王府侍女服饰的年轻丫鬟跪伏在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地砖,“夫人…夫人她…她只是…只是想回娘家探望病重的老夫人…绝无…绝无他意!求王爷明鉴!”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句求饶的解释。
“明鉴?” 萧凛唇边的笑意更深了,近乎艳丽,眼底的猩红却像燃烧的业火。他甚至没有看那侍女一眼,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牢牢钉在苏婉脸上,手指又一次抚过她唇角的伤痕,语气轻柔得近乎诡异,“阿婉,听见了吗?她说,你只是想…回去?”
那“回去”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如同诅咒。
苏婉浑身冰冷,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所有的解释都冻结在舌尖。她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在乎任何理由。他在乎的,只是她要离开这个事实本身。那滔天的怒意和偏执,已然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将她死死困住。
这不是解释就能解决的问题。
“拖下去。” 萧凛的目光终于吝啬地扫过地上抖成筛糠的侍女,声音毫无起伏,冷得像一块万年不变的寒铁。
两名穿着玄色劲装、气息沉凝的侍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他们甚至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一人一边,沉默地架起瘫软的侍女就往外拖。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夫人!夫人救我——”侍女凄厉绝望的哭喊撕裂了室内凝滞的空气,又迅速被拖远,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只余一丝绝望的尾音在冰冷的空气中颤栗着消散。
门被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点声响,也彻底隔绝了苏婉逃生的可能。
寝殿内瞬间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一盏盏跳跃的烛火,映照着萧凛那张俊美无俦却也冰冷偏执的脸孔,和他那双锁定猎物般、燃烧着猩红火焰的眼眸。
苏婉的心沉到了谷底。冰冷的绝望如同深水,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浸透了每一寸骨头缝。
完了。
她成了这疯狂牢笼里,唯一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