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晚自习刚上到一半，窗外突然响起“哗啦啦”的雨声，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溅起一片水雾。
教室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杜老师皱了皱眉，起身去开了灯。
暖黄的灯光洒下来，照在摊开的练习册上。
梁秋意咬着笔杆，盯着一道数学题发呆。
这道题她在市里的课本上见过类似的，但解法好像不太一样，她算了三遍，答案都不一样。
旁边的傅瑾瑜正在写物理作业，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烦躁，笔尖顿了顿，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卡住了？”
梁秋意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把练习册往他那边推了推：“这道题……我不太会。”
傅瑾瑜放下笔，拿起她的练习册。
灯光下，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看了一会儿，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了几个公式：“你用的是代数解法，但这里可以用几何图形辅助，更简单。”
他的手指在纸上画了个草图，线条干净利落。
“你看，把这个三角形平移过来，形成一个平行西边形，面积就好算了。”
梁秋意顺着他的思路看下去，脑子里像有根弦突然被拨动了，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样！”
她忍不住轻声说，眼里亮了起来。
傅瑾瑜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弯了弯：“镇上教材更侧重图形结合，你慢慢适应就好。”
就在这时，窗外的雨突然变大了，狂风卷着雨点狠狠砸在窗户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教室里有同学开始小声议论，杜老师敲了敲讲台：“安静，继续做题。”
没过几分钟，突然“啪”的一声，教室里的灯灭了。
瞬间的黑暗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停电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教室里顿时乱了起来。
“大家别慌！”
杜老师的声音带着镇定，“应该是暴雨导致线路故障，我去看看情况，你们在教室里待着，不准乱跑！”
脚步声远去后，教室里更吵了。
有人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胡乱晃动；有人趁机和同桌聊天，声音压得很低；还有人跑到窗边，看着外面倾盆的大雨。
梁秋意有点怕黑，下意识地往旁边靠了靠。
她能感觉到傅瑾瑜也没动，呼吸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别怕，应该很快就会来电。”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安抚的力量。
梁秋意“嗯”了一声，心里安定了些。
她摸索着从书包里拿出一支笔和一张草稿纸，想继续做题，却什么也看不见。
“喏，用这个。”
傅瑾瑜递过来一个东西，梁秋意接过来摸了摸，是个小小的荧光笔，笔杆上还带着他的温度。
她打开笔帽，微弱的绿光在黑暗中亮起，刚好能照亮一小块地方。
“谢谢。”
她说。
“不客气。”
傅瑾瑜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其实停电也挺好，不用做题了。”
梁秋意被他逗笑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她看着那片绿光，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农村，夏天停电时，奶奶会点起煤油灯，她就趴在桌上看奶奶纳鞋底。
“你以前在市里的学校，停电吗？”
傅瑾瑜突然问。
“很少，”梁秋意说，“就算停了，备用发电机很快就会启动。”
“那还是我们这儿好，”傅瑾瑜说，“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
梁秋意又笑了，她发现傅瑾瑜其实挺会开玩笑的，只是平时话不多，看起来有点清冷。
就在这时，有人用手电筒的光晃了晃窗户，是张磊他们，在外面朝教室里做鬼脸。
傅瑾瑜也凑到窗边看了看，回头对梁秋意说：“他们好像在折纸飞机，要不要去看看？”
梁秋意犹豫了一下，杜老师说过不准乱跑。
傅瑾瑜看出了她的顾虑，说：“就在走廊里，不远，杜老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梁秋意跟着他走出教室，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办公室透出一点微光。
张磊和几个男生果然在折纸飞机，他们用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折好后往窗外扔，看谁的飞机飞得远。
“瑾瑜，你也来！”
张磊递过来一张纸。
傅瑾瑜接过来，熟练地折了起来。
他的手指很灵活，几下就折好了一只纸飞机，机翼还被他轻轻捏了捏，调整了角度。
“你会折吗？”
他问梁秋意。
梁秋意摇摇头，她小时候很少玩这个。
傅瑾瑜把折好的飞机递给她：“试试？”
梁秋意拿着纸飞机，有点紧张。
她学着别人的样子，对着机头哈了口气，然后用力扔了出去。
纸飞机刚飞出窗户，就被狂风卷了回来，“啪”地撞在墙上，落了下来。
张磊他们哄笑起来。
梁秋意有点不好意思，傅瑾瑜却捡起纸飞机，重新调整了一下机翼：“风太大，要逆风扔才飞得远。”
他示范了一下，手臂轻轻一扬，纸飞机顶着风，晃晃悠悠地飞了出去，穿过雨幕，消失在黑暗中。
“哇，好远！”
有人喊。
傅瑾瑜笑了笑，又拿起一张纸，递给梁秋意：“再试试。”
这次，梁秋意学着他的样子调整了机翼，逆风扔了出去。
纸飞机虽然没飞得太远，但也没被风吹回来，而是摇摇晃晃地落在了楼下的花坛里。
“进步很大嘛。”
傅瑾瑜说。
梁秋意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心里暖暖的。
她突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和停电，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杜老师的声音：“都在干什么呢！
***室去！”
大家赶紧散开，往教室跑。
梁秋意和傅瑾瑜也跟在后面，黑暗中，她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傅瑾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小心点。”
他的手很稳，掌心温热。
梁秋意站稳后，赶紧抽回手，小声说了句“谢谢”，心跳却莫名快了几拍。
回到教室没多久，电就来了。
灯光重新亮起，照得每个人脸上都亮堂堂的。
杜老师走进来，看了看大家，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大家继续做题。
梁秋意低头看着练习册，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她的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在走廊里的画面：傅瑾瑜递过来的荧光笔，他折的纸飞机，还有他扶住她时温热的手掌。
她偷偷看了傅瑾瑜一眼，他正在认真地做题，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好像刚才那个在黑暗中和她开玩笑、教她折纸飞机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可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荧光笔的凉意，心里也好像有什么东西，像被雨水滋润过的种子，悄悄发了芽。
下课铃响时，雨己经小了很多。
梁秋意收拾书包时，傅瑾瑜突然说：“你带伞了吗？”
梁秋意摇摇头，她早上出门时还是晴天。
“我家离学校近，伞借你吧。”
傅瑾瑜从书包里拿出一把黑色的雨伞，递了过来。
“那你怎么办？”
“我跑回去就行，反正雨也不大了。”
傅瑾瑜笑了笑，把伞塞到她手里。
梁秋意看着手里的伞，心里暖暖的。
“谢谢你。”
“不客气。”
傅瑾瑜背起书包，“明天记得还我就行。”
走出教学楼，雨丝落在脸上，凉凉的。
梁秋意撑开伞，看着傅瑾瑜和张磊他们一起冲进雨幕里，身影很快就变得模糊。
她握着伞柄，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傅瑾瑜的温度。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正在慢慢散去，露出一小块墨蓝色的夜空。
梁秋意深吸一口气，撑开伞，走进了雨幕里。
她觉得，这个下雨的夜晚，好像也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