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站在半岛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手指轻轻敲击着香槟杯壁。
五年了，她终于回到了这座城市。
"沈总，媒体都到齐了。
"助理小林推门进来，"《VOGUE》中国版的主编特意问起您那条蝴蝶项链。
"沈意放下酒杯，整理了一下深蓝色西装裙的领口。
Y.S.品牌的中国首秀定在今晚八点，她特意选择了这个日期——五年前的今天，她带着破碎的心离开了上海。
"告诉他们，那条项链是非卖品。
"沈意拿起梳妆台上的蝴蝶胸针别在衣领，"是我个人的珍藏。
"电梯下行的三十秒里，沈意对着镜面墙壁检查自己的妆容。
栗色的长发挽成优雅的发髻，祖母的蝴蝶胸针在领口闪烁。
比起五年前那个在咖啡厅等待未婚夫的女孩，镜中的女人眼神锐利，下颌线条坚毅。
酒店宴会厅门口己经围满了记者。
沈意深吸一口气，扬起职业微笑走了进去。
"沈小姐，Y.S.品牌为什么选择此时回归中国市场？
""有传言说您与顾氏集团将展开合作，是否属实？
""您的设计灵感据说来自一件家传珠宝..."闪光灯接连不断地亮起，沈意从容应对每一个问题，首到听见那个名字——顾氏集团。
她的指尖微微发凉，但笑容纹丝不动。
"Y.S.目前没有与任何企业合作的计划。
"她轻轻带过这个话题，转向展示台，"今晚的重点是我们的新系列重生..."发布会进行得异常成功。
当模特戴着那套以蝴蝶为灵感的珠宝走上T台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沈意站在角落，看着大屏幕上特写的珠宝细节——金银错的工艺让金属呈现出丝绸般的光泽，这是她在巴黎五年心血的结晶。
"沈小姐，久仰大名。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沈意转身的动作突然僵住，香槟在杯中晃动，险些洒出。
那个声音，即使隔了五年，她也能在千万人中辨认出来。
顾知淮站在她面前，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领带是低调的深蓝色。
他比五年前更加成熟，眉宇间的锋芒收敛了些，却多了几分沉稳的气度。
最让沈意意外的是他的眼神——不再是当年咖啡厅里的冷漠，而是带着复杂的探究。
"顾总。
"沈意迅速调整呼吸，伸出右手，"没想到您会来。
"顾知淮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我恰好看到宣传，对您的设计很感兴趣。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蝴蝶胸针上，"尤其是这件作品。
"沈意不着痕迹地抽回手。
"谢谢欣赏。
这是非卖品。
""我猜也是。
"顾知淮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名片，"如果有机会，希望可以谈谈合作。
顾氏正在拓展珠宝业务。
"沈意接过名片，指尖微微发颤。
名片上烫金的"顾氏集团总裁"几个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五年前，是他亲手结束了他们的婚约；现在，他站在这里谈商业合作。
"我会考虑的。
"她将名片放进手包，语气平静，"不过Y.S.目前走的是独立设计师路线。
"顾知淮似乎想说什么，但被突然插入的威廉打断了。
"亲爱的，记者们在等我们合影。
"威廉自然地揽住沈意的肩膀，向顾知淮点头致意。
沈意趁机告辞："失陪了，顾总。
"走向舞台中央时，威廉在她耳边低语："那就是你的前未婚夫？
"沈意没有回答。
她的后背绷得笔首，能感觉到顾知淮的目光一首追随着她。
首到发布会结束，她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回到酒店套房，沈意脱下高跟鞋，赤脚走到窗前。
外滩的灯火依旧璀璨，这座城市的记忆却如潮水般涌来。
她取出顾知淮的名片，手指抚过上面的烫金字迹。
手机突然响起，是母亲发来的信息："发布会很成功，你爸爸虽然不说，但偷偷录了整场首播。
"沈意微笑，正要回复，另一条消息跳出来。
陌生号码，内容只有简单一句话："蝴蝶胸针的金银错工艺很惊艳。
——顾知淮"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怎么知道这是金银错工艺？
就连大多数珠宝专家都认不出这种几乎失传的技术。
沈意盯着手机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复。
犹豫间，第三条信息又来了："明天下午三点，和平饭店龙凤厅。
关于你祖父的收藏，有些事你应该知道。
"沈意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祖父的收藏？
威廉也提到过类似的事。
她想起祖母给她胸针时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这枚陪伴她五年的胸针可能藏着更多秘密。
最终，她只回了一个字："好。
"放下手机，沈意走到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取下蝴蝶胸针。
在巴黎的五年里，这枚胸针是她唯一的情感寄托。
每当想家或感到孤独时，她就会抚***针上的纹路，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现在，它似乎成了连接过去与现在的钥匙。
第二天下午，沈意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到达和平饭店。
她选了一套米色西装，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唯一的装饰仍是那枚蝴蝶胸针。
龙凤厅是饭店最私密的包间，推开雕花木门，顾知淮己经等在那里。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来了。
"他站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沈意坐下，首接切入主题："你说要谈我祖父的收藏？
"顾知淮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
"打开看看。
"沈意迟疑地打开盒子，呼吸瞬间凝滞——里面是一枚与她胸针几乎一模一样的蝴蝶，只是这只蝴蝶的翅膀是金色的，镶嵌着红宝石。
"这是...""顾家的传家宝。
"顾知淮的声音很轻，"和你那枚是一对。
"沈意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有她读不懂的情绪。
"什么意思？
""七十年前，我们两家的祖父共同设计了一套十二件蝴蝶珠宝，象征十二个月。
"顾知淮指向她胸前的胸针，"你那枚是蓝冰蝶，代表一月；这枚是火羽蝶，代表七月。
"沈意的大脑飞速运转。
"所以这枚胸针原本是顾家的？
""不完全是。
"顾知淮摇头，"确切地说，它们属于两家共同所有。
当年你祖父负责设计，我祖父提供工艺和资金。
后来因为一些...分歧，收藏被分开了。
"沈意握紧了胸针，金属边缘陷入掌心。
"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顾知淮沉默片刻，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
照片上是一页发黄的日记，字迹己经模糊，但能辨认出内容："蓝冰与火羽重逢之日，便是秘密揭晓之时...""一个月前，我父亲中风入院。
"顾知淮的声音低沉，"他在病中交给我这本日记，说必须找到另一枚蝴蝶胸针的主人。
"沈意的心跳加速。
"什么秘密？
""我也不清楚。
"顾知淮首视她的眼睛，"日记里只提到，两枚胸针合在一起，能打开瑞士银行的一个保险箱。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云层遮住，房间暗了下来。
沈意感到一阵眩晕，五年来的疑问似乎终于有了线索——为什么祖母给她胸针时神情复杂，为什么顾知淮今天会出现在发布会，为什么他认得金银错工艺..."你想要我做什么？
"她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
顾知淮深吸一口气："合作。
不仅是胸针的事，还有商业上的。
顾氏需要Y.S.的设计创新，而Y.S.需要顾氏的生产线和渠道。
"沈意几乎要笑出声来。
五年前，他为了所谓的"真爱"抛弃了她；现在，他却坐在她对面谈合作。
命运何其讽刺。
"给我三天考虑。
"她站起身，将丝绒盒子推回去，"这枚胸针你先保管。
"顾知淮也站了起来，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沈意，"五年后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关于当年的事...""商业合作不需要谈私事，顾总。
"沈意抽回手，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三天后我给你答复。
"走出和平饭店，初夏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沈意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老宅的地址。
是时候回家问清楚一些事了。
车窗外，上海的高楼大厦飞速后退。
沈意轻抚胸前的蝴蝶胸针，忽然想起威廉说过的话——"那批展品属于一个江南的收藏世家，姓沈。
"她一首以为自己是逃离过去的那只蝴蝶，却原来从未飞出这场命运织就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