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中,池念趁机在马车里调息,尝试调动内力。
他的内伤好了五成,内力还没有恢复。池念细想山崖上的那一掌,掌风无形,柔中带劲,以无物化无形,像是道门的掌法。
道门掌法数百,以柔化劲……
池念眉心一凝,想到曾经看过的古籍,莫非是化仙掌?
道家在千年前泯灭后,道门功法失窃丢真,百年间少有大成之人。
化仙掌这门功法也不复传承。若真是化仙掌…
池念想想一阵后怕,若不是师父生前在他体内留下的一丝真气,怕是他的功力要全部被化仙掌化去。
“你在想甚?”
宴洄突然出现。
池念的思绪漂回。
宴洄将他塞进马车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知这几日做甚去了。
“无甚!”
“你就丝毫不担心你的处境?”不怕被他杀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担忧。”他不知将他带到山河秋作何目的,但若要杀他,便不会费此功夫。如此,他便无性命之忧。
宴洄咳嗽了一声。
处变不惊,倒是有趣。
“你受伤了?”池念抬头,他能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
“小伤而已。”区区外伤,又有何惧?
他抬起池念的下巴,“本尊最容不下华清宗,你若让本尊废了你的仙骨,自此跟随本尊修炼魔功,改换门庭,本尊也不是容不下你。”
池念打开他的手,“魔尊说笑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判出宗门,与魔为谋。”
宴洄也不恼,他狂笑两声,笑容徒然冷却,“是吗?”
他凑近他的耳根,手握住他的脖颈,宴洄很喜欢他的脖颈,把玩着,低声道,“本尊若剔了你的仙骨,你又能如何?”
他的气息危险。
池念眨了眨眼睛,很平静,“只要我心坚如磐石,便催生不出魔根。”
“坚如磐石?没了仙骨你就是一个废人,你会不气不恼?”
“我会。”池念毫不犹豫的回答。
“虚伪!”宴洄负手离去。
大话谁都会说,可真到那一步又有谁会不恨呢?
宴洄完全相信,他是泽清教出来的弟子。也就泽清能教出这么天真的弟子。
池念被直接带到了一览山河,一览山河是山河秋的魔宫,魔宫装潢华美,豪奢华丽。汉金白玉的宫门,红砖瓦墙,水榭歌台,楼池园林,随处可见的琉璃红木,占地几百里地,以山为护以水为界,就是通往正殿的台阶就有九千阶。
池念没有被带到正殿,而是被人引马车接入到一个废旧的院子。
赶车的车夫是凡人,头发半白,背有些驼,跪在车辙上驱车。
下车时,池念看到这刺眼的一幕。
心中隐隐不忍,“老叟为何跪着?”
“回公子,老奴是凡人,凡人是最低下的。”而低贱的人就该跪着。
“《普华经》中讲,天下之人,莫不曰公。公平,公正,公开,公开明朗,公而无私,明而无畏。人既如此,何有低下之分?”池念深受触动,不得体面,不得尊严,之前只是听师兄说山下百姓有多疾苦,却不知是这样不得体面的苦。
“公子,老奴大字不识,也不知甚道理,不知您说的是何意。老奴自得,能在这里驱车混一碗粮吃,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池念叹了叹气。
老叟皱眉,兴许明白池念说的是平等,可这世间何来平等?
外面有太多人吃不饱饭,安无居所,他这境遇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老奴引您进去。”老叟心知他们这些修仙之人的慈悲。可这不是华清宗控辖的扶倾国,这里是山河秋,一览山河,是魔头盘踞几百年的地界,凡人危坚,何霞自顾?
宴洄回来后,第一时间接见了山河秋的几位掌司和手里握有实权的长老,他不在的二十余年,他们都还安分,宗门内一切如常。当然,也有一两只不老实的跳蚤,宴洄不过是略微的威严,就被吓得缩回去了,实属没趣。
将这些人都打发下去后,独留下一人,便是山河秋大掌司乔池。他不在,乔池代行山河秋宗主职权。
乔池的年岁比宴洄小的多,功法是宴洄手把手教的,他追名逐利,是个有野心的人。好在,他不找死,他比谁都清楚,山河秋之所以有如今的威望,全凭魔尊。
他不会愚蠢的想着越俎代庖,更不敢趁着魔尊不在僭越,他虽追逐权利,可他并不想那么早死。
因为他的自知之明,故而受宴洄器重。
“魔尊,厌之传回消息,纵百川堂主柴寂径带着副堂主赵芳远秘密去往吴越。”这是他最近才得到的消息,他已经让厌之暗中跟着。
纵百川是大誉专门为各仙门买卖消息、担保货物的宗门,有着几百年的底蕴,获取消息的途径四通八达,凡经他手,绝无虚假。
“堂主都亲自出马了?”如此招人耳目,柴寂径是想让别人知道还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属下让厌之打听一番?”乔池对宴洄三分尊崇,七分畏惧。
乔池也觉得纵百川此举有些多余。
“去吧。”能让柴寂径亲自出手的,必不是凡品。宴洄对宝物没有多少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多少宗门会牵涉其中。
“是。”乔池从来不会质疑魔尊。
因为了解魔尊的人都知道,别看他表面孤傲高冷,凛凛不可犯,实则手段却是实打实的残忍,就是他这种作恶多端的人,见了也是唏嘘一叹。
乔池提前为纵百川摸了一把辛酸泪。
“勾言呢?”
“勾言……许是在花楼。”乔池摸了摸鼻子,勾言那厮除了流连花丛,也只有药房能找到了。这个时辰,乔池约莫着他在花楼。
“让他半个时辰内赶回来,到曲径院给那人治病。若赶不回来,花楼那些女子什么下场,他就什么下场。”池念受的内伤只有勾言能治。宴洄既把他带回来,自然不想他死了。
寒冰洞隐秘,外面又有山河秋的高手防守,就是一只蚂蚁也难闯进去。这人能进去,除了水潭,宴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途径。所以宴洄想着,池念应该是受伤后误入寒冰洞。
总之误入也好,闯入也罢,打搅了他破关是真,即敢打搅他,就要承担代价。
宴洄曾答应那人不会为难华清宗,可没答应不为难华清宗的弟子。
乔池也奇怪宴洄带回来的人,自然不敢马虎。
而花楼女子的下场自然是在花楼卖身……乔池想了想后果,忙慌让人去叫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