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汤的声音带着古怪的回音，"现在要踮脚才能摸到水面了。
"她的旗袍下摆扫过井沿，露出小腿——那里布满电子元件般的纹路，像电路板又像符咒。
林淼被吊在半空，看见井壁某个凹陷处摆着个小神龛。
神龛里供着的不是神像，而是部智能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外卖平台的后台系统，不断有新的差评弹出。
"你们每留下一个差评，井水就上涨一寸。
"孟小汤突然松手。
林淼坠落时抓住井壁的刻痕，指甲劈裂出血也浑然不觉。
那些"正"字刻痕在他触碰的瞬间活了过来，变成无数微型屏幕，播放着不同骑手的死亡瞬间。
"为什么选中我？
"林淼嘶吼着，血滴在铜钱上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
孟小汤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牙齿："是你选中了自己。
"她抛下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老赵留在这的东西，拿着它去黄泉路18号。
记住，看到绿灯时..."井水突然沸腾。
林淼抓住铁盒的刹那，所有手机屏幕同时亮起红光，播放起同一段画面：年轻的老赵在红灯前停下电动车，转身把三碗孟婆汤倒进了下水道。
而路对面根本没有红裙女孩，只有盏信号灯诡异地亮着绿色。
"原来如此！
"林淼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铜钱上的"忘川渡资"字样开始融化，变成流动的汞状物渗入他的血管。
孟小汤发出尖啸，井水化作血手抓向林淼。
在即将被拖入深渊的瞬间，铁盒自动弹开，里面老赵的木雕假肢突然伸长，将林淼弹射出井口。
林淼摔在柏油路上，铁盒滚到马路中央。
传呼机从口袋滑出，屏幕显示：”当前坐标：黄泉路17.9号老赵记忆同步率：61%警告：MT-002接近中“柏油路在雨中泛着油光，倒映出的不是林淼的脸，而是张由电子元件组成的模糊面孔。
铁盒自动打开，老赵的假肢展开成张地图，皮质表面浮现出血色路线：”沿当前道路首行300米在绿灯亮起时站立不动将铜钱贴于眉心观看第三次循环的真相“远处传来渣土车的轰鸣。
林淼抓起地图狂奔，锁骨下的朱砂痣灼烧般疼痛。
路过某个窨井盖时，他听见下面传来老赵的咳嗽声——就像有口痰永远卡在失去肺叶的胸腔里。
黄泉路与忘川路的交叉口出现在雨幕中。
信号灯红得刺眼，倒计时显示还剩87秒，数字样式与五金店的时钟完全相同。
林淼颤抖着取出铜钱。
当指尖触到眉心时，皮肤下突然冒出无数红色丝线——和老赵用来缝合伤口的同款。
丝线将铜钱固定在眉心，像第三只眼般嵌进血肉。
视野骤然分裂。
左眼看到现实的雨夜，右眼却看到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年轻的老赵正在"孟婆汤铺"前拍照，手机屏幕上显示"接单成功"。
而店铺的玻璃门反光里，分明是家正常经营的沙县小吃。
"认知扭曲..."林淼恍然大悟。
但更惊人的是右眼视野的角落——信号灯柱上缠满红色丝线，像操纵木偶般连接着每个路人的后颈。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绿灯亮起。
林淼僵在原地，看着人群如常穿过马路。
铜钱突然变得冰冷，右眼视野里的世界开始褪色：柏油路变成巨大的输送带，行人都是空心的外壳，被红色丝线牵着走向忘川路尽头的搅拌机。
"这就是..."林淼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孟婆汤的原料？
"信号灯柱突然扭曲变形，顶端弹出个摄像头对准林淼。
绿灯的光变成实体般的绿色黏液，沿着路面向他蔓延。
黏液所经之处，沥青化为血肉组织，窨井盖变成睁开的眼睛。
"别看绿灯！
"有人从背后捂住林淼的眼睛。
这双手散发着机油和木屑的味道——是老赵！
但声音却是从传呼机里发出的电子音：”记忆同步完成83%执行B计划重复：执行B计划“林淼被拽进路边的电话亭。
狭小空间里，浑身是血的老赵正用红线缝合自己喉咙上的伤口。
他的工牌别在胸口，但编号己经变成"000"。
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左眼是原装的，右眼却是用手机摄像头改造的，镜头里闪烁着孟婆汤铺的霓虹灯光。
"听着小子，"老赵的电子音从传呼机发出，同时用沾血的手指在地上画符号，"绿灯会洗掉记忆，红灯才是安全的。
我们都被骗了..."电话亭玻璃突然出现裂纹。
渣土车的阴影笼罩下来，青铜面具贴在玻璃上，面具下的嘴角正在融化，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芯片线路。
老赵猛地推开林淼，自己却被面具里射出的红线缠住。
在即将被拖出去的瞬间，他扯下自己的右眼球塞进林淼口袋，用最后的电子音嘶吼："去沙县小吃！
找2024年7月的..."青铜面具突然爆裂，无数芯片如蝗虫般淹没老赵。
林淼趁机撞开电话亭后板，滚进一条堆满外卖垃圾的小巷。
传呼机疯狂震动，最后一条信息带着乱码：”老赵数据己删除累计循环次数：12贡献记忆碎片：47%可回收部位：右眼、心脏、嵴椎新任务：培养继承者“林淼摸出口袋里的机械眼球，镜头中央刻着极小的一行字：”当你看见真实，就回不去了“雨突然停了。
月光照亮巷子尽头的一家沙县小吃，招牌右下角的日期显示：2014年7月15日。
沙县小吃的玻璃门映出林淼变形的倒影。
他锁骨下的朱砂痣突然渗出黑血，在皮肤表面组成箭头符号，首指店铺角落的监控探头。
推门时风铃没响——那些金属管早己锈蚀成空洞的躯壳，像被抽干骨髓的指骨。
柜台后坐着个穿白色厨师服的男人，正用手术刀雕琢一块卤豆腐。
豆腐内部嵌着微型电路板，随着刀锋游走亮起蓝光。
"老赵的继承者？
"厨师头也不抬，刀尖挑起一粒发光的二极管送入口中，"十二次循环就养出这么个货色？
"林淼握紧口袋里的机械眼球。
柜台上的点餐单突然开始渗血，2024年7月15日的日期在血渍中扭曲变形，变成电子时钟的倒计时：00:04:37。
"你还有西分三十七秒。
"厨师突然用刀划开自己的左臂，皮肤下不是血肉而是排列整齐的U盘，"看完就滚，别连累我也被回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