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狄诏书

雪逢君 向儒腓腓 2025-04-28 10: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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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二十三年秋,朱雀大街的梧桐刚开始落叶,北狄使臣的金顶马车己碾着碎叶进了宫门。

黎昭跪在紫宸殿的蟠龙金砖上,数着砖缝里凝固的蜡泪。

第三十七滴时,父皇终于搁下朱笔,北狄的羊皮诏书从案头滑到她跟前。

"长乐,抬头。

"老皇帝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绸缎,光滑冷硬。

黎昭看见诏书上烙着的狼头印,和那句"聘大梁长乐公主为阏氏",朱砂写就的字刺得人眼底生疼。

"儿臣..."她喉咙发紧,"不愿。

""砰"地一声,龙泉青瓷盏在脚边炸开。

瓷片擦过手背,血珠滚在杏黄裙裾上,晕开成小小的花。

"你当朕愿意?

"老皇帝突然暴起,抓起案头舆图砸下,"北狄铁骑离潼关只剩三百里!

"舆图展开,墨渍绘的疆土被割去大半,像块生疮的皮肉。

殿外传来骚动。

羽林卫的呵斥声中混着铁甲碰撞的闷响,黎昭回头时,殿门正被撞开一道缝——秦策的玄铁护腕卡在门缝里,上头还沾着漠北的黄沙。

"陛下!

"他的声音裹着血气,"臣请战!

"老皇帝冷笑起来。

他踱到黎昭身边,枯瘦的手指突然掐住她下巴:"朕的好女儿,你养的这条狗倒是忠心。

"鎏金护甲刮过皮肤,留下细小的红痕,"可惜是条庶狗。

"秦策的铠甲在殿外烛火中泛着冷光。

自十西岁参军,他挣来的军功足够荫封三代,可腰牌上永远刻着"庶子秦策"——就像此刻,他连进殿的资格都没有。

"北狄王六十有三。

"老皇帝突然凑近黎昭耳畔,"听说上月刚活剥了个侍妾的皮..."他满意地看着女儿脸色煞白,"当然,你若宁愿看秦家小子战死...""臣愿立军令状!

"秦策的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三月内夺回潼关,若败——""若败?

"老皇帝突然大笑,"你一个连族谱都进不得的贱种,拿什么赌?

"他猛地拽起黎昭,"不如让长乐说说,她拿什么保你?

"黎昭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看着跪在光影交界处的秦策,他铠甲左胸有道新鲜的斩痕——那是三日前为救她被刺客砍的。

当时血顺着铁甲纹路淌,他在剧痛中仍记得说"臣失仪"。

"儿臣..."她突然摘下鬓间九凤金步摇,"用这个赌。

"满殿哗然。

那是元后遗物,凤眼里嵌着传国玉玺同源的夜明珠。

老皇帝瞳孔骤缩:"你——""若秦将军败,儿臣自愿和亲。

"金步摇插回发间时,黎昭的手稳得出奇,"若胜...求父皇赐他尚主之权。

"死寂中,秦策的佩剑突然落地。

老皇帝盯着他们,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好,朕允了。

"他抽出一卷空白圣旨扔下,"但朕要加个条件——"朱笔在绢帛上划出狰狞的红痕:”秦策若败,需亲送长乐入北狄“"陛下!

"几位老臣终于忍不住出声,"这于礼——""礼?

"老皇帝一脚踹翻香炉,"当年玄武门之变,太宗皇帝亲手射杀兄弟时,你们怎么不说礼?

"炉灰飞扬,他咳嗽着指向秦策,"滚去边关,朕要你用这颗贱头担保潼关!

"黎昭追出殿外时,秦策正在系护腕。

月光描摹着他眉骨上的疤,那是十二岁为她挡惊马留下的。

"阿策。

"她抓住他染血的披风,"你明知父皇在设局...""我知道。

"他低头调整腕甲,铁片咔哒轻响,"但殿下也该知道,臣宁愿死在潼关。

"披风突然被扯裂,半幅布条塞进她手里,浸血的布料上歪歪扭扭画着糖人——和当年西市老艺人做的一模一样。

宫墙外传来号角声。

秦策退后三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臣,去去就回。

"黎昭攥着布条看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秋风吹起宫灯,她忽然发现玄武门的宿卫全都换了生面孔——父皇早算准了,这场赌局从开始就注定要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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