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在不知不觉中落下,一栋老旧的小区里,外出工作的男男女女现在都已经大部分归家了,而肖静书家也不例外,站在楼下往上看,还能看到六楼的窗户上还能看到几个身影。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距离家长会已经结束好几个小时了,但是肖静书却感觉这几个小时就好像度日如年一般,就好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奏,果不其然,“啪嗒”一声,门被从外面打开,肖父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将手里的外套跟钥匙往茶几上一扔,朝着肖静书就走了过来。
“啪”一个意料之中的耳光落在肖静书脸上,他的头因为肖父太过用力而偏向一边,看样子就好像那耳光并没有打在脸上一般,但是脸上红肿的五指印却让人心都颤了颤。
肖母听到声音拿着铲子从厨房出来,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就好像是挨打的不是自己儿子一般,轻轻扫了肖静书一眼就习以为常的返回厨房去了。从始至终,这位母亲一句话也没说,即使是一个怜悯的眼神也不曾落在肖静书身上。
“你哑巴了,话都不会说了?”
肖静书沉默着一言不发,眼神没有青少年该有的光亮,心却已经凉的不能再凉,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后果,早就知道辩驳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迎来更严重的暴力。但是肖静书此时一言不发,依旧会受到暴力,他就好像是习惯了一样。
习惯……
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肖母端着一碗菜走到餐桌上,没什么感情的说:“别生气了,洗手吃饭吧。”
一眼不看红肿着半边脸的儿子。
“吃什么吃,就这么一场简单的考试都考成这样,还吃什么饭,滚进去做题去!”
让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肖静书考的全校倒数呢,但是他却是全校第二,跟第一名也只是相差了四五分,全市排名也在前十。
没人知道,这个成绩对于没有掉过面子的肖父来说是完全不够在工友面前显摆的,以前在工友面前他总是说:“我儿子在学校可是第一名,从来没有考过除第一以外的成绩。”
但如今却掉出了第一,就好像是将他的面子扔在地上踩踏一般,就在今天之前,他还大肆宣扬自己儿子这次一定会是第一名。
面对丈夫的话,妻子也一言不发,肖静书麻木的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关上房门之前,听见肖父说:“晚上不做完十套卷子不许睡,做不到满分也别睡了,尽知道给我丢脸!”
肖静书顿了顿,关上门,就好像是一台设置好的机器一样,按部就班的坐下,翻书,拿笔,看题,算题,填答案。
看肖静书的样子,一定会觉得这孩子在乱填答案,因为他不出五秒就能写出一个答案,能有几个会有这样的本领,但是如果你去对了答案就会发现,他填上去的答案都是对的,就好像是设置好的一样。
这一夜,全世界的人都在安稳的沉浸在甜蜜的美梦当中,甚至是一夜无梦。
肖静书醒来的时候,眼神迷茫了一瞬,看着屋顶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只是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屋里仅有一点点从窗帘后透露出的亮光,他的身体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不停的颤抖起来,在被父亲暴力的时候他不曾这样,更不曾出一次声音,而这次他居然哭了出来。
等房间门被打开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崩溃了,躲在被窝里却不敢放声大哭,这一刻对于肖静书来说,是比肖父的拳打脚踢和母亲的冷暴力还要窒息……还有让人窒息的环境。
肖静书怕黑。
因为小时候没考好,被关在黑漆漆的地下室整整半个月,那半个月肖静书哭过闹过,但是没有人理他,一开始里面还有一盏台灯,但是里面的一箱箱试卷都告诉他,只要把这些都做完了,只要都做对了,他就能出去了,爸爸妈妈也会开心的。
但是这盏台灯也没有陪伴着过了几天——台灯没电了,这个地方没有插板,他在漆黑的环境和心里的焦虑下熬过了半个月,未进一口食物,水倒是有,他也只能靠水来充饥,等地下室门打开的时候,肖静书已经瘦得脱骨,被送到医院吊水,还没好就被强行出院,又被迫扎进题海里。
正当他崩溃之际,他听到一声声担忧的呼唤,他听到有一个温和又带有焦虑的声音不停地喊着:“书儿”
他想回应但是他知道这声“书儿”叫的不是他,从来没有人叫过他书儿,从有记忆以来,从来未曾有过。
那人见自己的儿子陷在这种情况之中也急的不行,最后无奈只能躺到床上将自己的孩子搂进怀里,不断地重复着:“书儿不怕,小爸在这呢,小爸陪着你。”
温言一边拍着怀里的人,一边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来安抚自己的孩子。
看着怀里的人慢慢安静下来,温言才呼出一口气,在怀里人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就听到房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西装,步伐有些慌乱但依旧沉稳有气质的男人,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
“回来了?”温言看了看男人跟青年,又看了看怀里的少年,担忧的说说:“我们送书儿去医院看看吧,我看他有些不对。”
青年走上前来扶住温言,出声说:“小爸先休息吧。”
温言担忧的看了看床上的人,才起来坐到沙发上。
“君逸……”
被叫做君逸的男人缓过神来,踱步到床边,手刚刚隔着被子碰到床上人的肩膀,就发现被子里的人颤抖的不停。
徐君逸顿时一愣,想着自己应该没有那么恐怖吧?随即坐到床边,尽量温声说:“书儿,你有什么事起来跟爸爸说,别这样闷坏了。”
肖静书已经停止哭泣和害怕,现在在被窝里不出来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叫的不是自己,而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如果贸然出去,吓到人怎么办?
他知道,他的爸爸不会这样对自己说话,母亲更不会用正眼看他一眼。
没让他想多久,他就闻到一股味道,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股味道,但是这味道现在让他不舒服,下意识的皱眉,掀开被子想让这股让他难受的味道出去,却冷不丁的对上一双漆黑的双眸,肖静书一愣,想要拉回被子的手也被按住,只听男人皱着眉不赞同道:“在被子里不舒服。”
冷不丁的,被子被从手里夺走,就听到之前温和地声音传来:“君逸,你别这么严肃,吓到书儿了。”
徐君逸皱了皱眉,张了张口,最后只是弱弱的反驳道:“我没有。”
一声轻笑传来,肖静书和徐君逸同时转头看去。
徐书砚立马严肃道:“对不起爸。”随后徐书砚立马噤声,不再说话。
徐君逸轻哼一声,继续转头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想开口,最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兀自摇摇头。
许君逸揉了揉他的头,然后说:“那我找医生来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