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趴在一张缺了腿的木桌上，手里捏着支磨得发亮的符笔，面前摊着一叠黄符纸。
云山就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手里转着个空酒葫芦，慢悠悠地讲着课。
“画符之道，首重‘心、意、气’三字。”
他用葫芦尖敲了敲桌面，“心要静，不能像你小子似的，满脑子野鸡毛；意要专，笔落之时，心里得清清楚楚这符要做什么；气要顺，把丹田那点灵气顺着胳膊送进笔尖，不能断，更不能乱。”
说着，他拿起一张符纸，手腕轻转，墨线流畅如溪，转眼间就画出一道简洁的符文。
指尖在符上一点，符纸“嗡”地轻颤，卷起一阵微风，把桌上的碎纸屑吹得打了个旋。
“这就是‘清风符’，最基础的一阶符，能引动一丝气流。
你试试。”
云岫咽了口唾沫，学着师傅的样子握住符笔。
可笔尖刚碰到纸，他脑子里就冒出个油光水滑的影子——后山那只花尾巴山鸡，肥得走路都晃悠，上次设了三个陷阱都让它溜了。
要是能抓住它，烤着吃肯定香……“啪！”
后脑勺被敲了一下。
云山没好气道：“想什么呢？
魂都快飞到山鸡窝里了！”
云岫一个激灵，赶紧收神，可手里的笔像是有自己的想法，线条歪歪扭扭，该首的地方拐了个弯，该圆的地方戳了个窟窿。
他咬着牙往符里灌灵气，结果灵气刚到笔尖就“噗”地散了，符纸软塌塌地耷拉着，半点反应没有。
“废了。”
云山点评得干脆。
一上午过去，桌角的废符堆得像座小山。
云岫画得胳膊发酸，看着那些歪瓜裂枣的符纸，心里首犯嘀咕：这玩意儿还没我设的绳套管用呢。
他随手拿起一张最丑的——线条拧得像麻花，墨点溅得到处都是。
反正也是废了，不如试试。
他往符里塞了点灵气，瞅见窗外正好有只灰扑扑的山鸡踱过，抬手就把符纸扔了过去。
符纸在空中划过一道歪歪的弧线，“啪”地贴在山鸡背上。
没动静？
云岫正失望，那山鸡突然原地一顿，接着像被抽了魂似的，脑袋往地上猛点，翅膀扑腾得飞快，愣是在原地转起了圈，转得比道观门口那口破钟的钟摆还匀，最后“咚”一声栽在地上，晕乎乎地蹬着腿。
“我去！”
云岫眼睛瞪得溜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云山也愣了，他几步走过去，捡起那只还在打转的山鸡，又捡起地上那张歪符，对着光翻来覆去地看。
符上的灵力乱得像团麻，按说连最基础的符力都聚不起来，可偏偏……他捏着符纸，指尖感受到一丝微弱却异常精准的波动，像是专门掐住了生灵体内的某种气脉。
“奇怪……”他摸着胡子，眉头皱成个疙瘩，“灵力结构一塌糊涂，章法全乱，怎么会……怎么会精准扰动生灵的气场？”
这压根不合符道常理，就像用一团乱麻编出了个能锁住风的网。
云岫可不管什么常理，他盯着那只晕头转向的山鸡，乐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管它怎么回事呢！
师傅，你看这符多好用！
一扔一个准！
以后抓山鸡再也不用费劲设陷阱了！”
他一把抢过那张“杰作”，宝贝似的揣进怀里，拍着胸脯宣布：“就叫它‘定鸡符’！
以后就是我的专属抓野味神器！”
云山看着徒弟那副捡到宝的样子，又看了看手里另一张同样歪歪扭扭的废符，忽然觉得，自己这徒弟或许不是灵根杂驳的问题，而是……根本走在一条没人见过的道上？
他摸了摸下巴，没再说话，只是眼底的困惑里，悄悄多了点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