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肩膀***在湿冷的空气和暴雨中,方才被柳侧妃金簪刺穿的伤口***辣地疼,每一次拖拽都牵扯着皮肉,带来钻心的痛楚。
她真冤枉啊!
她何曾想过要当什么王妃?
这一年多来,寄居在靖南王府的每一天,她都活在悔恨的煎熬里。
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带着父亲留下的那枚象征婚约的玉佩,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找萧承煜求救。
她到了京城才绝望地发现,她那位自幼定亲的未婚夫——靖南王萧承煜,早己另娶王妃。
而更讽刺的是,她带着信物登门求助的那一天,他的王妃姜氏早己生下孩子!
她根本无意破坏,她只是走投无路了。
父亲战死沙场,哥哥失踪,皇帝问责,她和母亲被捕入狱。
在这期间,苏家为了辟祸,将他们一家逐出苏家,族亲如豺狼般霸占了他们家产。
一年多来,在阴暗的牢房里,她和母亲苦苦坚持。
后来听说是镇北王李朝阳收到消息,父亲苏历是被人陷害的,在皇上面前力保她和母亲,她们这才被放出来。
可她们刚出牢狱,就遭到刺杀,母亲为了给她一条生路,死死抓住刺客的小腿……她一个孤女,举目无亲,除了投奔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夫,寻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还能去哪里?
可进到了王府,等待她的不是庇护,而是变相的囚禁。
父亲死后,他立刻悔婚另娶,等她来到王府,他的王妃早己生下孩子,可姜氏在孩子三个月时却遭遇不测。
那时她来到王府,他以要为姜氏守孝三年为由,拒绝了老王妃叫他娶她的要求,然后她就被软禁在偏僻的小院,行动受限,如同笼中鸟。
她小心翼翼地活着,只想安安稳稳度日,何曾有过半分非分之想?
“砰!”
一声闷响,张奎粗暴地将她扔进了马厩旁那间散发着霉味和牲畜粪便臭气的杂物小屋。
泥水混着血水在她身下晕开。
“李癞子,王爷的赏赐,便宜你了!”
张奎对着门外阴影处一个佝偻猥琐的身影狞笑道,“好好‘伺候’这位谋害世子的毒妇,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门被张奎从外面重重关上,隔绝了大部分雨声,却隔绝不了绝望。
屋内昏暗,只有破窗透进一点惨淡的光。
一个浑身散发着酸臭、脸上长着癞疮、眼神淫邪凶戾的中年男人——李癞子,搓着手,咧着一口黄牙,一步步逼近。
“啊……”苏清漪惊恐地睁大眼睛,如同坠入最恐怖的梦魇。
她看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逼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去,双手胡乱地推拒着,“滚开!
别碰我!”
“小娘皮,还敢反抗?”
李癞子凶恶的声音带着令人窒息的臭气喷在她脸上。
他像一座移动的肉山,轻易就压制住了她微弱的挣扎。
随即,铁钳般粗糙的大手左右开弓,狠狠扇在她的脸颊上!
“啪!
啪!
啪!”
沉重的巴掌带着令人牙酸的力道,打得苏清漪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腥甜的液体瞬间涌满口腔,嘴角破裂,鲜血混着雨水和泥污顺着下巴流淌。
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灵魂正被一只无形的手从残破的躯壳中强行剥离。
火烧般的痛楚遍布全身,被踹的心口、被刺的肩膀、被扇的脸颊,还有那即将到来的、无法想象的屈辱……所有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
羞辱、绝望、无边的冤屈……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宁愿死!
死也不要承受这样的玷污!
就在李癞子那肮脏的手即将撕开她最后蔽体的衣物时,一股悲愤到极致的力量猛地冲上苏清漪的心头!
她用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撑起头,目光死死盯住柳侧妃刺在她肩胛骨上、刚才挣扎时己被她下意识攥在手中的那枚金簪!
冰冷的触感仿佛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没有丝毫犹豫,她用尽全身残存的意志,将那带着自己鲜血的金簪,狠狠地、决绝地刺向了自己的左胸!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剧烈的疼痛瞬间炸开,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诡异的解脱感。
她的头沉沉地落回冰冷泥泞的地面,杏眼瞪得极大,空洞地望着漏雨的屋顶,嘴唇翕动,发出破碎如风中残烛般的悲鸣,带着血沫:“我没有……下毒……世子……为什么……不信我……”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归于死寂。
那双曾盈满惊恐和哀求的大眼睛,此刻只剩下凝固的、深不见底的悲愤与不甘。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黑沉沉的天幕,短暂地照亮了屋内女子惨白如纸、嘴角带血的脸庞。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惊雷轰然炸响,仿佛天公都在为这人间惨剧发出怒吼。
“妈的!
死了?”
李癞子探了探苏清漪的鼻息,己然断绝。
他晦气地啐了一口,“***扫兴!
以为死了就能逃过去了?
老子还没开荤呢!
死了也好,老子就能为所欲为了,哈哈……”他脸上露出更加扭曲变态的神情,竟不管不顾那具尚有体温的“尸体”,狞笑着便要覆身而上。
就在他那散发着恶臭的身体即将压下的瞬间!
异变陡生!
地上那本己气绝身亡的“尸体”,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杏眸中,再无半分惊恐、无助和泪水,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如同淬炼了万年寒冰的杀意!
仿佛地狱之门洞开,爬出的复仇恶鬼!
一只纤细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如同铁箍般闪电般扼住了李癞子的喉咙!
那力量之大,让李癞子瞬间窒息,眼珠暴凸,连一声惊呼都发不出来。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快如鬼魅,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那枚深深插在自己胸口的金簪!
“噗嗤——!”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金簪被猛地拔出!
带出一蓬温热的鲜血,溅落在李癞子惊恐扭曲的脸上。
没有丝毫停顿,那只握着染血金簪的手,带着决绝的狠厉和积蓄己久的滔天恨意,朝着李癞子颈侧那剧烈跳动的颈动脉,狠狠刺了下去!
“呃……”李癞子全身剧烈一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破裂的颈动脉狂飙而出,瞬间染红了苏清漪苍白冰冷的脸颊,也染红了身下肮脏的地面。
他庞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眼中带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重重地栽倒在苏清漪的身旁,再无声息。
破屋内,只剩下暴雨敲打屋顶的噼啪声,以及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苏清漪缓缓坐起身,胸口的伤口还在流血,肩胛的伤也在刺痛,但她仿佛感觉不到。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温热粘稠的鲜血,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和胸口,又看了看旁边李癞子死不瞑目的尸体。
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劫后余生的茫然,随即被更深的、足以焚毁一切的仇恨所取代。
她又活了过来了,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
但这条命,从此刻起,只为复仇而燃烧。
“为什么……不信我……”她低语着,声音嘶哑,却不再有半分软弱,只有刻骨的寒意。
窗外雷声滚滚,闪电照亮她沾满仇人鲜血、如同修罗般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