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东南亚，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雾气，心里第一百次质疑自己为什么要放弃父母安排的上海金融公司实习，跑到这个连语言都不通的地方来"体验生活"。
"Taxi? Taxi?"一个皮肤黝黑的司机凑上来，指着不远处一排彩色出租车。
"呃...how much to..."林小北掏出手机，点开预订酒店的地址，结结巴巴地试图沟通。
他的英语六级成绩不错，但实战应用完全是另一回事。
最终以300泰铢成交后，林小北瘫在后座上，透过车窗看着这座陌生城市的街景飞速后退。
高楼大厦与破旧棚户区奇怪地交织在一起，摩托车像鱼群一样在车流中穿梭。
他摸了摸背包里的单反相机，这是他用三个月家教费买的，准备好好记录这次"一个人的冒险"。
三小时后，入住完酒店的林小北发现自己的兴奋劲儿己经消磨殆尽。
空调房里，他躺在床上刷着手机，突然意识到独自旅行的第一天最困难的部分不是迷路或语言障碍，而是无人分享的孤独感。
"早知道就该听李浩的，跟他一起去***。
"他嘟囔着，随手把登机箱放倒准备拿换洗衣物。
箱子打开的瞬间，林小北愣住了。
里面整齐码放着十几本俄语技术书籍，三台他从未见过的电子设备，还有一把看起来像电影道具的黑色手枪。
他的T恤、充电器和《东南亚旅行指南》全都不翼而飞。
"什么鬼..."他颤抖着拿起那把枪，冰凉的金属触感告诉他这不是玩具。
枪身比他想象中沉得多，握把上刻着一串数字：1417。
林小北的第一反应是报警，但随即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会用泰语解释这个情况。
他抓起酒店电话，又放下——万一这把枪是非法的呢？
他可能会被当成走私犯抓起来。
"冷静，一定是机场拿错了..."他回忆着行李转盘那里的混乱场面，至少有五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黑色登机箱。
当时他还觉得这种大众款不容易丢，现在却后悔没贴个醒目标签。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去机场询问时，房间门铃响了。
"Housekeeping."一个女声用英语说道。
林小北慌忙把枪塞到枕头下，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推着清洁车的酒店服务员，但她的眼神让林小北后背一凉——那绝不是普通服务员会有的锐利目光。
"先生，需要整理房间吗？
"女人微笑着，视线却越过他扫视着房内。
"不，不用了，谢谢。
"林小北刚要关门，女人突然用脚抵住门缝。
"伊万·彼得罗夫，"她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或者说，您更喜欢幽灵这个代号？
"林小北的血液瞬间凝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叫林小北，中国留学生。
你认错人了。
"女人冷笑一声，突然从清洁车下层抽出一把消音手枪。
"把枕头下的东西慢慢拿出来，放在地上。
别做傻事，走廊还有我三个同事。
"林小北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照做了。
当他弯腰放枪时，余光瞥见走廊两侧确实站着几个穿维修工制服的男人，手都放在不自然的位置。
"听着，这肯定是个误会，"他声音发颤，"我只是拿错了行李，我的箱子是...""闭嘴。
"女人用枪指了指房间内部，"进去。
我们有专业人士会确认你的身份。
"接下来的半小时是林小北二十二年人生中最恐怖的经历。
西个武装人员彻底搜查了他的房间和行李，其中一人用俄语快速交谈着什么，时不时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那个伪装成服务员的女性——现在他知道她叫卡琳娜——正在翻看他手机里的照片。
"中国Z大计算机系，成绩优异，父母是上海普通工薪阶层..."卡琳娜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念道，"很完美的伪装身份。
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到你吗，幽灵？
"林小北摇头，喉咙干得说不出话。
"因为你太自负了。
"卡琳娜把手机扔在床上，"在吉隆坡用同样的登机箱？
真的以为我们追踪不到？
""我不是什么幽灵！
"林小北几乎喊出来，"我护照学生证都在这里，你们可以查！
我只是个来旅游的学生！
"一个壮汉突然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按在墙上。
"听着，小子，"他喷着酒气的英语几乎难以辨认，"我们知道你能黑进任何系统。
现在有个客户愿意付两百万美元要你破解棱镜协议。
你做，拿钱走人；不做..."他拍了拍腰间的手枪。
林小北双腿发软，眼前发黑。
他想起上学期网络安全课上教授提到的"棱镜"——那是一个传说级的政府级加密系统，理论上不可能被外部攻破。
"我...我需要时间..."他结结巴巴地说，试图争取思考的机会。
卡琳娜做了个手势，壮汉松开了他。
"你有二十西小时考虑。
别想着逃跑，这家酒店每个出口都有人守着。
"她扔下一张名片，"明天这时候打这个电话告诉我们决定。
"他们离开后，林小北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T恤。
他颤抖着拿起那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其他信息。
"完了..."他喃喃自语。
报警？
这些人显然不是普通罪犯。
联系大使馆？
怎么证明自己不是他们口中的国际黑客？
逃跑？
在一个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的国家？
林小北的目光落在枕头下的那把手枪上。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面临这样的处境——昨天他还在为选修课成绩担心，今天却被卷入了像是间谍电影的情节中。
窗外，曼谷的夜色降临，霓虹灯开始闪烁。
这座天使之城此刻在林小北眼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而他只是其中一只迷失的羔羊。
第二天清晨，林小北顶着黑眼圈做出了决定。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枪和那些奇怪的设备装回登机箱，戴上棒球帽和墨镜离开了酒店。
前台的接待员微笑着祝他愉快，完全不知道这个中国男孩正经历着什么。
出租车驶向机场的方向，但林小北在中途一个热闹的市场下了车。
他穿梭在拥挤的摊位间，不断回头确认是否被跟踪。
在一家卖手机配件的小店，他买了张预付话费的SIM卡。
"先想办法离开泰国..."他想着，走向地铁站。
但就在他准备下楼梯时，两个穿黑衣的男子从两侧靠近了他。
"伊万先生，"其中一人低声说，"卡琳娜女士想提前见您。
"林小北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后颈一阵刺痛。
世界在他眼前旋转着变黑，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自己箱子滚轮在地上滑动的声音...当林小北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手腕被绑在金属椅子上。
头顶刺眼的荧光灯下，卡琳娜正在翻阅他的护照。
"有趣，"她头也不抬地说，"我们的技术团队查了你的所有资料，它们完美得不像假的。
""因为它们就是真的！
"林小北声音嘶哑，"求你了，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拿错了箱子..."卡琳娜突然把护照摔在桌上。
"那这个怎么解释？
"她打开一台笔记本电脑转向他，屏幕上是一段监控视频——一个和他穿着同样衣服、拖着同样箱子的金发男子在吉隆坡机场故意调换了行李标签。
林小北瞠目结舌。
"那...那不是我...""当然不是，"卡琳娜冷笑，"那是真正的幽灵，世界上最难抓的黑客之一。
他利用你作为替罪羊转移我们注意力，自己溜走了。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小北："问题是，现在我们的客户只认这张脸。
"她用手指戳了戳林小北的胸口，"所以恭喜你，中国男孩，你刚获得了一份新工作。
""你们疯了！
我根本不懂什么黑客技术！
""不重要。
"卡琳娜从桌上拿起那把刻着1417的手枪，"你有两个选择：扮演幽灵完成这个任务，拿到足够你花一辈子的钱；或者..."她拉开保险，"我们现在就解决一个无足轻重的中国游客失踪案。
"林小北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回不到那个为期末考试烦恼的普通生活了。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他成了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危险游戏中的棋子。
而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