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扶起我妈,我爸瞟了个白眼。
“你表姨保姆今天不舒服,反正你妈闲着也没事,帮着干点活。”
我抬手给保姆一巴掌:“反了你了,在我家作威作福,1万工资没了!”保姆下意识捂住肚子,躲进我爸怀里,哭哭唧唧。
“赵哥,怎么办,人家肚子好疼啊!”好家伙,看来这事另有隐情了……保姆还在抽抽搭搭地哭着。
我拽着我妈在沙发上坐下,冷眼瞧着我爸跟保姆说着什么小孩子不懂事,让她别往心里去之类的话。
我笑了。
我都二十二岁了,我爸找的这借口,连我自己都糊弄不过去。
“你还笑得出来!”我爸猛地回头,怒视着我,“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姨,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没错,我给我妈找的这个保姆,是我妈的小表妹。
真要论起来,我还得叫她声“表姨”。
可眼下,我满心只想让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滚出我家。
我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就不该看在亲戚的份上,觉着她家里困难,想着拉她一把,让她来家里当保姆。
早知道就别多管闲事,随她去了。
“我请你来是干什么的?”我冷冷地盯着柳疏桐,“当初你自己是怎么说的?”柳疏桐被噎住了,嗫嚅着张嘴,却没说出话。
不过她长得确实好看,瓜子脸、细长眉,这一哭,还真有股楚楚可怜的柔弱劲儿。
虽说都四十岁了,可还是风韵不减。
我瞧着我爸眼里冒出来的那股心疼劲儿,只觉得荒唐,都魔怔了吧?柳疏桐在农村嫁了个游手好闲的男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正巧我妈生病了,我寻思着亲戚间互相帮衬帮衬,就把她叫来了。
可我是让她来照顾我妈的,不是让她来勾搭表姐夫的!“她这不刚好肚子疼嘛。”
我爸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些,可还觉着自己有理,我挖苦道:“怎么,我妈就不是病人了?”我妈得了***肌瘤,虽说不算什么要命的大病,可我就是心疼我妈。
我爸瞪我,我也不怕:“既然你觉得柳姨该歇着,那就把她辞了呗,留个病号在家里当保姆算怎么回事?干脆你自己把扫地、做饭、倒垃圾的活儿都包了,还能省笔钱。”
他倒好,还使唤起卧病在床的老婆。
欺负我妈没人给她撑腰是吧?我爸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估计在纳闷怎么养出我这么个“逆女”。
柳疏桐一听我要辞退她,立马哽咽着开了口:“姐夫,是我的错,雅宁难得回来一趟,您别跟她吵了。”
“哼,是她越来越不像话!”我爸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被柳疏桐这么一挑,又蹿了起来,看样子恨不得当场就把我赶出家门。
我看着柳疏桐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跟我玩心眼儿?果不其然,我爸瞅我的眼神,就跟我犯了天大的错似的,我梗着脖子冷笑:“爸,您倒是给个话?”“您为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跟自己老婆、女儿置气,要不您出去住几天,清醒清醒?”我爸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不吭声了。
最后,我爸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多大点事儿啊,你陪你妈唠唠,我去做饭,行了吧。”
说完就钻进厨房忙乎去了。
旁边的柳疏桐一看,抬脚就要跟着进去,我顿时又气又笑:“柳姨,你这是要干吗?”我爸不在厨房,她也不往里凑,我爸一进去,她就跟个尾巴似的跟上?“你爸不太会做菜,我去帮……”“三分钟前,我可是听说你肚子疼得厉害,还是好好歇着吧。”
我冷哼一声,故意拿话呛她,“我请你来是照顾我妈的,可不是让你照顾我妈的老公。
要是拎不清,就回你的老家去。”
别把我家搅得乱七八糟,不得安宁。
柳疏桐眼眶一下子红了,直直地看了我两秒,随后捂嘴跑上楼去了,厨房里紧接着传来东西掉落的声响。
我转头就看见我爸正弯腰去捡锅铲。
大概是察觉到我在看他,他不自在地背过了身。
我看得直皱眉头。
客厅里没别人了,我就问一直神色疲惫、没说过话的妈妈:“妈,他俩这样多久了?”“雅宁,别再管这事儿了。”
妈妈叹了口气,轻轻拍着我的手背,“你好好念书就行。”
“妈!”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可她的嘴紧得很,不管我怎么问,她就是不肯说,问急了,她还掉眼泪。
我真是……“您就由着他们欺负您?”“您要是不肯告诉我实情,我今晚就把柳疏桐赶走,让她回她老家去。”
好心帮她,她倒骑到我妈头上来撒野了?真当自己了不起啊!“你爸不会同意的,你也别惹他不高兴了。”
妈妈眼里含着泪,还勉强冲我笑,我也笑了,“我请的人,还不能辞退了?”“雅宁……”妈妈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是个温柔内敛、不爱多说话的人,这么多年一直默默操持着家里的大小事。
以前我爸对她也挺好,日子过得也算温馨幸福。
呵,怎么着,现在柳疏桐给我爸灌了迷魂汤,我爸就一门心思护着她了?吃饭的时候,我提起了这事,顺便想探探我爸的态度。
我爸皱着眉,“由着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是一副没长大的孩子脾气。”
柳疏桐低着头,两滴眼泪掉在碗里,“雅宁,我当时确实不舒服,你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我。
要是你还不解气,就再打我两巴掌,行吗?”“我家里急着用钱,我不能回去啊。”
她一哭,眼睛都红了,抽抽搭搭,捂着脸哭得肝肠寸断。
我爸瞪我的眼神更凶了,居然还开口赶我:“再胡搅蛮缠,你就提前回学校去!”我一下子愣住了。
他竟然为了柳疏桐赶我这个亲闺女走?这问题可严重了。
要说他俩没猫腻,我是绝对不信!“爸,你为了来家里才两个月的保姆,要把养了你二十二年的亲闺女赶走?”我爸眼神躲闪,“疏桐是个苦命人,你性子急,好不容易回来住几天,安稳点。”
妈妈也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别说话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说了句吃饱了,就回房间接电话去了。
电话是好闺蜜打来的,说过几天是她生日,晚上约我一起吃饭,还问我要不要顺便去做个全身体检,她是医生能拿到内部价格。
挂了电话,我出了房门,就看见妈妈在收拾碗筷,我爸和柳疏桐两人正亲昵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提高音量质问:“妈,你在做什么?”我爸扭头瞅了我一眼,说:“大惊小怪啥,你柳姨手疼,让你妈帮着洗洗碗。”
柳疏桐见我脸色不好看,站起身推脱:“算了,还是我来吧。”
我冷笑一声,把我妈拉到身后,“行啊,你来洗,妈陪我看电视。”
柳疏桐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到餐厅收拾碗筷去了。
我爸气得脸通红,喝茶的杯子“砰”地一声重重搁在茶几上,茶水都溅了出来。
我妈吓了一跳,我扯着嗓子喊:“柳姨,碗洗完把这茶几擦干净。”
我爸不吭声了,拿纸巾把茶几擦了。
哟,还挺心疼柳疏桐呢?这才消停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摔碗声和柳疏桐的尖叫。
我爸“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火急火燎往厨房跑,我妈也拉着我跟了过去。
“你咋样?有没有伤到哪儿?”“不小心把雅宁的茶杯摔了,捡的时候手也划破了。”
柳疏桐哭哭啼啼地把划破的手指伸给我爸看,我爸小心翼翼地拿创可贴给她贴上。
我瞧着我爸和她这么亲昵的举动,再瞅瞅我妈一脸受伤的模样,微微皱了下眉。
柳疏桐怪声怪气地问:“雅宁,你不会怪柳姨吧?”我双手抱胸,冷眼瞧着她,“不怪你。”
柳疏桐面露得意,刚要张嘴。
我冷冷地说:“这杯子是我朋友从澳大利亚带回来给我的,折合人民币三千块,从你这个月工资里扣。”
敢在我面前甩脸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啥分量。
“凭什么?”柳疏桐立马急了,“这破杯子哪能值三千块?地摊上三块钱一个,你这是故意欺负我。”
我掏出手机,把朋友代购的发票亮出来。
柳疏桐见状,赶忙抱住我爸的胳膊,“赵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爸轻轻拍着她的手,瞪着我说:“她是你表姨,都是一家人,你计较啥?不就三千块钱,我转给你。”
柳疏桐得意地瞟了我一眼,挑衅地说:“谢谢赵哥,只是我这手受伤了,这碗……”我爸看向我妈,“小芳手受伤了,碰不了水,这几天家务你就先干着。”
我妈没吭声。
“砰!”我抓起橱柜上我爸最心爱的紫砂茶壶就往地上砸,我爸吓得嘴角一抽,对上我冰冷的眼神,瞬间清醒了些。
我笑着说:“爸,要不还是我来做家务吧,反正我也正好学学?”我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爸瞧见这些!摔东西,谁不会啊?“我来洗,我来洗,这几天公司反正也没啥事儿,家务我包了。”
见势不妙,我爸戴上手套就收拾起一地狼藉。
柳疏桐伸手想帮忙,可当着我的面又不敢,只得躲回房间了。
我看着我妈眼眶泛红,把她拉进房间,小声问:“妈,你老实跟我说,他们到底咋回事?”我妈还是低声抽泣着。
我最见不得我妈掉眼泪,搂着她轻声哄:“没事儿,妈,我永远站在你这边,要是你和爸过不下去了,离了,我养你。”
“别瞎说。”
我妈终于开了口:“他可能是瞧着你表姨命苦,多照顾照顾。”
我又气又笑,“妈,你当我眼瞎啊?”我妈反过来安慰我:“你爸平时对我也还行,没打过我,也没骂过我,钱也都放我这儿管着。
咱们女人求个啥,不就图个安稳日子。”
“你也别操心我,我心里有数。
倒是你,明年就毕业了,找男朋友没?不是妈催你,你都二十二岁了。”
我明白我妈的心思,她大概是有点逃避型人格,也没准是被我爸长期“PUA”的缘故。
我得想法子把她从这困境里拉出来。
我叹了口气,“妈,你别转移话题,既然你不想谈,那就不谈了。”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想到柳疏桐那副德行,就跟吞了只苍蝇似的,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国庆就七天假,我得在这一周里把这事儿解决喽。
一大早我就爬起来,直奔电器城买监控,趁家里没人,各个角落都安上了。
但愿别让我拍到啥不堪的画面。
柳疏桐今天倒挺老实,吃完饭主动去洗碗,还切了哈密瓜。
“赵哥,你来尝尝,这是我朋友从老家带来的,可甜了。”
我爸平时不咋吃水果,这回却主动吃起来,还夸呢:“嗯,又甜又嫩,好吃,你也坐下来吃。”
柳疏桐顺势就坐到我爸妈中间,挨得特别近,腿都贴上了。
“赵哥,这哈密瓜维生素多,你多吃点。”
我妈看着我爸吃了不少,劝道:“你少吃点,糖分太高了。”
我爸不乐意了,“你啥都要管,吃个水果都念叨,平时也不见你给我削个水果。”
柳疏桐有点得意地瞅了我妈一眼,“姐姐平时忙。”
我爸哼了一声,“天天在家啥也不干,有啥可忙的。”
我妈嗫嚅了几下,没出声。
我冷笑一声,从茶几里掏出血糖仪,说:“前两天你不是还说最近血糖高,有点头晕吗?来,现在测测。”
因为我态度坚决,我爸也没反对。
结果,看到血糖浓度12mmol/L的时候,我爸脸色变了。
我双手抱胸,“爸,你之前血糖都控制在11mmol/L以下,柳姨来了之后咋就12mmol/L以上了?你为啥不按我妈给的食谱做?”柳疏桐神色也有点慌张,“你妈给的食谱太麻烦,哪有时间干别的家务啊?”我一下子明白了,“哦,原来妈之前做的食谱麻烦啊,难怪把爸身体养得那么好,好几年糖尿病都没犯过。”
柳疏桐气得脸涨得通红,接着可怜巴巴地看向我爸,喊了声:“赵哥。”
我爸出声拦住我:“疏桐也是忙得顾不过来,你没必要揪着这点小事不放,她再怎么说也是你长辈。”
我瞧着他们自然而然搭在一起的手,又看看我妈默默地盯着电视,忍不住瞥了一眼藏在角落里的监控。
真希望这些监控能拍到点有用的东西。
到了晚上。
我妈怕我生我爸的气,特地到我房间里安慰了我好一会儿,走的时候怕关门声音大影响我看书,就没把门关紧。
就在我看完书打算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爸妈睡在一楼,我隔壁房间住的是柳疏桐,这么晚了她不睡觉想干啥呢?我轻手轻脚地关了灯,打开门,就瞧见我爸从黑漆漆的楼梯那边走到了柳疏桐的房门口,门都没敲就直接进去了。
刹那间,我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了。
三秒钟后,我掏出手机,调成摄像模式,悄悄溜到柳疏桐房间门口。
我爸怕关门声大吵醒我,门没关严实。
柳疏桐依偎在我爸怀里,娇里娇气地说:“赵哥,你女儿一点都不懂事,怪不得你不喜欢她。”
“别担心,这丫头从小就不在我身边,很快就走了。”
我爸搂着柳疏桐,急得不行,“到时候你给我生个儿子。”
“哎呀,你真坏,我也想给赵哥生儿子呢,赵哥你可要对我们娘俩负责呀。”
柳疏桐嗲声嗲气的,“顺便让你女儿,我那表外甥女好好见识见识社会的厉害,赵哥,我提啥条件你都会答应我的吧?”我在旁边听着,直犯恶心。
好家伙,原来柳疏桐在这儿算计我呢!“那肯定答应你,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我让她净身出户!跟你结婚!”我爸笑着说:“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弄来!”行啊。
都已经开始盘算着离婚,让我妈净身出户的事儿了。
我强忍着恶心拍了三分钟,然后回到自己房间,联系了法学系的杜学长,先给他发了个红包,“学长,我有我爸出轨的视频,能让他净身出户吗?”杜学长回复:“有点难,能主张男方存在重大过错,可以要求损害赔偿。”
接着我又问这种情况离婚需不需要冷静期,还了解到因为我妈这么多年一直当家庭主妇没工作,能分到的财产不算多,大概也就三分之一左右。
我道了谢,看着手机里那三分钟的出轨视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发给我妈。
第二天一大早。
我拉着我妈去了商场,看着满商场各式各样的衣服,我妈问:“雅宁,你带妈妈来这儿干啥呀?”“给你买衣服呀。”
说着我挑了一条当下最流行的包臀半身裙,“妈妈,你试试这条。”
我妈看着那条橙色的裙子,赶紧拒绝:“这衣服颜色太鲜艳了,不适合我这把年纪的人穿。”
“哪有啊,我妈最漂亮了。”
我跟我妈撒着娇,我妈到底还是换上了新衣服,上身配了件白色百褶七分袖,人一下子就显得精神多了。
我妈站在镜子前,瞧了好一会儿,说:“以前我也爱穿成这样,可你奶奶嫌穿成这样做家务不方便。”
“奶奶现在躺在医院呢,妈您就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就行。”
我妈可高兴了,连着试了五六套衣服。
导购员笑着问:“都给您包起来?”我妈有点心疼,家里现在条件虽说不错,可她以前跟着我爸吃过苦,对我和爸大方,唯独对自己很节省。
我把卡递给导购员,说:“这几件包起来,身上这套就直接穿着。
妈,您别给我爸省钱,您不花自然有人花。”
我妈神色复杂地应了句:“也是。”
接着,我又拉着我妈去做头发,把黑色长发染成了咖色卷发,温柔知性的味儿一下就出来了。
下午做指甲的时候,碰到了我妈以前的老同学,看到我妈,一个劲儿地夸。
还有个叔叔非得请我们吃晚饭。
我妈推辞不过,吃饭的时候,我也听到了好多我妈从前的事儿。
她是村里头第一个女大学生,学的还是那时候最时兴的翻译专业,英语说得倍儿棒,还给外国人当过翻译。
我爸当年在一场宴会上,对我妈一眼就看上了,我妈对长得帅又温柔的我爸也有好感,他俩结婚的时候,好些暗恋我妈的人都喝高了。
“可那小子真不像话,不懂得珍惜你,还重男轻女!”那叔叔喝醉了,拉着我说:“那时候你爷爷病重,你妈在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累得晕过去,孩子没保住,身体也伤了。”
“这些事儿,村里都知道!你妈啊,太委屈了。”
听到这儿,我妈眼眶红了。
这些事儿,我从没听我妈讲过……我攥住我妈发凉的手,想给她暖暖。
这顿饭吃得我心里不是滋味,原来我妈以前那么光彩照人,现在却只能窝在小小的家里,成天围着家务转……玩了一天,回到家都***点了。
我妈笑着打趣:“你说你爸看见我这样,会不会吓一跳?”我按了指纹,推开门,刚要搭话,就瞅见沙发上两人慌乱分开。
也不知咋的,我下意识就挡在我妈身前。
“妈,我突然特想吃冰激凌,咱去买个冰激凌吧。”
我爸咳了一声,不自在地问:“你们咋回来这么晚?”过了好一会儿,我妈才回过神,弯腰解鞋带,手指直哆嗦,半天都解不开。
我赶紧蹲下帮我妈换了鞋。
这时候,我爸才留意到我妈身上的衣服,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这么穿才好看嘛,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这样,结婚后你就变懒了,也不打扮自己了。
雅宁,这几天你多陪你妈妈逛逛街,她平时那些衣服,我都不好意思带她出去应酬。”
我的手背突然感觉有点温热,低头一看,是妈妈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我手上。
她发现被我看到了,赶忙慌乱地擦了擦眼睛。
我心里突然一阵酸楚,妈妈这么多年的付出,换来的却只是这样一句嫌弃的话。
我盯着沙发,冷冷地说:“这沙发脏了,明天我叫物业来把它搬走扔了。”
爸爸的脸色有点不自然,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回到房间,妈妈这次没再忍着,抱着我就哭了起来,一包纸巾都用完了。
等哄好她后,我拿了条冷毛巾给她敷眼睛。
我小心翼翼地问:“妈,刚才的事你也看到了,你还想骗我说什么事都没有吗?”妈妈避开我的目光,嗫嚅着:“可能是个误会吧,我们回来得这么早,他们也没来得及干什么。”
都到这时候了,我妈还在自我欺骗。
我恨铁不成钢地掏出手机,翻出昨晚录的视频。
视频里的话实在不堪入耳。
妈妈的脸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句:“雅宁啊,妈妈今晚跟你一起睡,好不好?”我鼻子一酸,点了点头,“好啊,妈妈都好久没跟我一起睡过了。”
关了灯,躺了很久之后,妈妈伸手搂住我,“我们家雅宁都长这么大了,都知道照顾妈妈了。”
我没有接话,妈妈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那时候啊,你才巴掌那么大,特别小,还总爱哭,是个小哭包。
上幼儿园的时候,在家里哭了三天,就是不肯去上学……”我犹豫了一下,问道:“妈妈,既然你这么舍不得我,为什么从小就把我送去寄宿学校呢?”妈妈的身体微微一僵,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啊。”
从幼儿园开始,我就一直在寄宿学校,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基本上很少回家。
“你怪妈妈吗?”虽然房间里黑漆漆的,但我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小心翼翼。
我翻过身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从来都没怪过妈妈。”
妈妈小声解释:“你奶奶和爷爷那时候住在家里,一直逼着我再生个儿子。
我不想让雅宁听到那些话,妈妈这辈子有雅宁就够了。”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记忆里也模模糊糊地有爷爷奶奶骂我不是男孩的声音,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妈妈,这些年你过得开心吗?”妈妈愣了一下,摸了摸我的脸,“有开心的时候,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比今天晚上和叔叔阿姨们在一起的时候还开心吗?”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妈妈笑得那么开心。
“他们都是妈妈的大学同学,以前关系可好了,只是结婚后大家都忙着自己的小家庭,很少聚在一起了。”
说着,妈妈跟我讲起了她年轻时候的事儿,那时候她性格不像现在这么安静,也挺活泼闹腾的。
可自从嫁给爸爸后,很多东西都慢慢变了。
以前她在上市公司当翻译,追她的人可多了。
她还参与过好几次外企的翻译合作项目呢,甚至有个外国人追求她,不过外婆思想比较传统保守,没同意。
结婚之后,爷爷身体不好,妈妈就辞去了工作,在家专心照顾爷爷,紧接着我就出生了。
一直到奶奶住院,妈妈才稍微闲下来一些。
可那时候她早就跟外界的社交断了联系,也没勇气再去重新融入外面的世界了。
爸爸还总是嫌弃她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慢慢地,妈妈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我依偎进妈妈怀里,问道:“妈妈,那你后悔生我吗?”妈妈在我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温柔地说:“不,雅宁是上天赐给妈妈最好的礼物。”
我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得加快推进我的计划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还没有动手,柳疏桐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