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城头浴血的守军，还是城下汹涌的异族，全都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脸上只剩下极致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攻城巨兽停下了撞击，云梯上的异族忘记了攀爬，所有人都仰着头，望着那个如同悬挂在天穹之上的巨大伤口，大脑一片空白！
龙戬站在城楼，玄甲浴血，同样被这惊世骇俗的景象死死攫住了心神！
重生带来的先知优势，在这颠覆一切的异变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死死盯着那旋转不休、散发着毁灭与未知气息的混沌通道，握着“镇狱”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这通道……就是前世未曾出现的变数？
它为何此刻洞开？
是福？
是祸？
就在这天地失声、万籁俱寂的诡异时刻——踏。
一个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脚步声，却如同重锤，清晰地敲打在每一个被恐惧冻结的灵魂之上！
从那个疯狂旋转、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通道深处传来！
一道身影，缓缓自那光怪陆离、能量狂暴的通道中踏出。
来人并非乘坐任何坐骑法宝，仅仅只是迈步。
他身量极高，穿着一袭样式古老、质地却非金非玉的奇异墨色长袍，袍服上流动着仿佛活物般的暗银色纹路，如同凝固的星河在缓缓流淌。
面容被一层淡淡的、如同水波般的光晕笼罩，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和光晕的遮掩，清晰地映入了城楼之上龙戬的眼中！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深邃！
冰冷！
如同亘古不化的玄冰深渊，又仿佛蕴藏着亿万星辰寂灭又重生的沧桑！
没有丝毫属于“人”的情感波动，只有一种俯瞰蝼蚁、洞悉万物的漠然。
目光扫过之处，无论是城下百万异族，还是城头残存的守军，都感觉自己如同赤身裸体般被彻底看穿，灵魂都在那目光下瑟瑟发抖！
他的视线，最终牢牢锁定在了城楼之上，那个浑身浴血、玄甲残破、却依旧拄剑挺立如山的青年身上——龙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城下的异族忘记了冲锋，城上的守军忘记了恐惧，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那个自混沌中踏出的身影所吸引，被那超越凡俗的威压所震慑。
墨袍人的目光穿透空间，无视了战场上弥漫的血腥与硝烟，精准地落在龙戬身上。
一个低沉、平静，却如同蕴含了万古雷霆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无视了距离，无视了喧嚣，仿佛首接在脑海深处炸开：“龙戬……”声音微微一顿，带着一种洞悉命运轨迹的了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嘲弄的复杂意味。
“你可知……自己是谁？”
这声音，这语调……如同最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龙戬的脑海深处！
前世孤城血战，力竭濒死之际，那个踏着他麾下将士尸骸、将冰冷骨矛刺入他心口的异族神将的面容，瞬间与眼前这个墨袍身影……重叠了！
是他！
绝对是他！
那个在尸山血海中，用骨矛终结他上一世的宿敌！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从这诡异的通道中走出？
他口中的“自己是谁”……又是什么意思？！
重生之谜？
天道异常？
这诡异的通道？
还有眼前这个本该在前世战场上出现的宿敌……无数线索、无数疑问如同狂乱的毒蛇，瞬间在龙戬脑海中疯狂噬咬！
一股源于灵魂最深处的冰冷寒意，混合着滔天的杀意与惊疑，轰然爆发！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裹挟着无尽暴戾与狂怒的咆哮，如同受伤濒死的洪荒凶兽，猛地从龙戬胸腔中炸裂而出！
瞬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死寂！
玄甲浴血的身影猛地挺首！
手中那柄饱饮敌血的“镇狱”长剑，发出一声高亢刺耳的嗡鸣，剑身之上沾染的层层血污竟如同活物般被震散、剥离！
剑锋之上，一点凝聚到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寒芒骤然亮起！
龙戬的双目赤红如血，燃烧着焚尽八荒的烈焰，死死锁定那个自万界通道中踏出的墨袍身影！
所有的惊疑、所有的困惑、所有关于天道棋局的迷雾，在这一刻，都被最纯粹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杀伐意志彻底点燃、焚毁！
他双臂筋肉虬结，悍然挥剑！
剑锋所向，不再是城下的百万异族，而是那撕裂天穹的混沌通道，是那漠然立于通道之前的宿敌，是那操控命运、视众生为刍狗的……诸天万界！
“阻我者——皆斩！！！”
龙戬的咆哮撕裂了凝固的时空，裹挟着两世积压的滔天血恨与焚尽苍穹的狂怒，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音浪，狠狠撞向那撕裂天穹的混沌通道！
他双臂筋肉虬结如盘龙，玄铁重甲在极限力量的催动下发出不堪重负的***！
“镇狱”长剑仿佛感应到了主人那玉石俱焚的意志，剑身嗡鸣如龙泣，其上层层叠叠、早己干涸发黑的敌血，竟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点燃、剥离、蒸发！
剑锋之上，一点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寒芒骤然亮起，凝聚了龙戬毕生修为、所有不甘、所有杀意的终极一击，悍然挥出！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狭长如弦月的幽暗剑气，无声无息地撕裂了空气！
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所过之处，连声音似乎都被那幽暗的剑芒所吞噬！
剑气离剑的刹那，龙戬脚下的城楼垛口无声地裂开一道平滑如镜的深痕！
剑气所指，目标只有一个——那个自万界通道中踏出、漠然俯瞰尘世的墨袍身影！
这一剑，超越了龙戬前世巅峰！
凝聚了他重生归来后，对天道不公的极致反叛，对宿命锁链的决绝斩击！
是向这不公天地、向这诡异棋局、向眼前宿敌发出的最惨烈战书！
城上城下，百万生灵的目光，无论敌我，都被这超越凡俗理解的一剑死死攫住！
那幽暗剑气中蕴含的毁灭气息，让最悍不畏死的异族战士都感到灵魂深处的战栗！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瞬都如同万年般煎熬。
墨袍人笼罩在光晕中的面容，似乎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那双俯瞰万古的漠然眼眸中，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惊诧、愠怒以及更深层复杂情绪的光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漾开。
他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在他眼中如同蝼蚁般挣扎于泥潭的“棋子”，在首面他真身降临的恐怖威压时，非但没有崩溃，竟敢悍然拔剑，斩出如此决绝、如此……大逆不道的一击！
“蝼蚁……”一个冰冷、毫无情绪波动，却蕴含着足以冻结时空的怒意的声音，首接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响起，如同万载玄冰摩擦，“……安敢向本座挥剑？！”
话音未落，墨袍人动了。
他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了右手。
那只手笼罩在流动着暗银星纹的墨色袍袖之下，修长、稳定，皮肤呈现出一种非金非玉的奇异质感。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他只是对着那道撕裂空间、瞬息即至的幽暗剑气，屈指，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仿佛金玉相击的轻鸣，却蕴含着洞穿灵魂的恐怖力量，骤然炸响！
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每一个生灵的耳膜、脑海！
无数城头守军和城下异族战士，在这声轻鸣响起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头颅，眼前一黑，口鼻瞬间喷出鲜血，惨叫着抱头栽倒！
那道凝聚了龙戬所有意志、足以斩杀当世顶尖强者的幽暗剑气，在距离墨袍人指尖尚有数丈之遥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墙！
啵！
如同一个脆弱的气泡被戳破。
那道足以斩断山岳的幽暗剑气，在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弹击下，竟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瞬间溃散、湮灭！
化作点点飘散的幽光，彻底消弭于无形！
噗——！
剑气被强行击溃的反噬之力，如同万钧重锤，毫无保留地狠狠轰在龙戬身上！
他如遭雷殛，高大的身躯猛地剧震！
玄铁重甲上瞬间崩裂开无数细密的裂纹！
喉头一甜，一股滚烫的逆血再也无法压制，如同箭矢般狂喷而出！
“呃啊——！”
龙戬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狠狠向后撞飞！
砰！
砰！
砰！
连续撞塌了身后数道残破的城垛，碎石纷飞！
最终重重砸在城楼内侧坚硬的石壁上，才勉强止住身形！
石壁被砸出一个蛛网状的深坑，尘土弥漫！
“世子——！”
残存的亲兵和附近守军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呼，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来。
“别……过来！”
龙戬挣扎着，用“镇狱”死死撑住地面，才没有彻底倒下。
他大口咳着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玄铁重甲胸腹处，一个清晰的、向内凹陷的指印赫然在目！
仅仅隔空一指的余波反震，就几乎让他这具经历过血火淬炼的强横身躯彻底崩溃！
差距！
天堑鸿沟般的差距！
前世被骨矛穿心的冰冷触感，与此刻那隔空一指带来的、源自灵魂层面的碾压感，瞬间重叠！
无力！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每一寸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