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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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那年,毒贩的炸弹把我们家炸成了废墟。爸爸临终前把我塞进铁皮柜,用身体挡住柜门。

他最后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找陈铮...活下去...”妈妈的白大褂染满血,

听诊器缠在她再也不会动的手指上。陈铮叔叔在瓦砾里找到我时,我连眼泪都冻住了。

他带我搬家、改姓,笨拙地学着给我扎辫子。七年里他从未提过父母,

直到我发烧时第一次喊他“爸爸”。婚礼那天他穿着滑稽的熊猫服递上戒指,

笑得比我哭得还厉害。女儿满月时,他留下那封泛黄的信消失了。

信上写着:“你爸托付我的三件事——看着你长大、成家、远离仇恨。

”“现在轮到我兑现最后一个承诺:去陪你爸喝酒了。”我抱着女儿站在江边,

把禁毒徽章放进她掌心。远处的汽笛声里,我轻轻说:“你看,有些火种,永远不能熄灭。

”1爆炸声响起时,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撕裂,然后猛地抛向虚空。

那是一种超越听觉极限的震响,裹挟着灼人的热浪和刺鼻的硝烟气味,蛮横地撞碎玻璃窗,

卷着无数锐利的碎片,如同狂暴的金属雨,劈头盖脸砸进屋内。屋顶发出不堪重负的***,

大块大块的天花板泥灰簌簌坠落,像一场惨白的雪崩,瞬间覆盖了视野。

时间被彻底扭曲、拉长。上一秒,

妈妈还穿着她那件洗得微微发白、沾染着淡淡消毒水气味的白大褂,俯身在小小的书桌前,

指尖温存地拂过我额前细软的碎发,声音轻得像窗边拂过的晚风:“星星乖,

再看一页就睡觉哦,妈妈守着你。”那本摊开的童话书,

彩色的插图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下一秒,

所有色彩、所有声音、所有关于“家”的温暖轮廓,

都被那毁灭性的橙红光芒彻底吞噬、撕碎,只剩一片令人窒息的、咆哮的混乱。

我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毫无重量地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剧痛还未清晰地传递到大脑,身体已经本能地蜷缩起来,

小小的拳头死死攥住胸前柔软的衣料,指关节绷得发白。喉咙里像是被滚烫的煤块堵住,

又干又痛,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里那颗小小的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无序地擂动,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尖锐的痛楚。“星星——!

”爸爸嘶哑的吼叫穿透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房屋崩塌的巨响,像一把烧红的尖刀,

狠狠刺进我的耳膜。那声音里裹挟着从未听过的、令人血液冻结的恐惧。

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带着满身的尘土和硝烟味,如同炮弹般撞开弥漫的烟尘,

猛地扑到我面前。他宽阔的脊背瞬间绷紧,像一堵骤然升起的城墙,

硬生生挡住了几块呼啸着砸落的燃烧碎木。火星烫焦了他警服的后背布料,

发出难闻的焦糊味。他布满厚茧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把将我抄起。

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

猛地拉开角落里一个沉重的铁皮文件柜冰凉的柜门——那是家里放重要证件的地方。

我被他不由分说地塞了进去,狭小、黑暗、冰冷的金属空间瞬间将我包围,

浓重的灰尘味呛得我剧烈咳嗽。“爸……” 我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他,

指尖只堪堪触碰到他警服袖口上冰冷坚硬的金属纽扣,那点微弱的触感转瞬即逝。

柜门被用尽全力地拉上,最后一线被烟尘染成昏黄的光亮迅速收窄,

只剩一条微不可察的缝隙。爸爸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此刻被尘土、汗水、还有一道刺目的鲜血覆盖着,就在那条缝隙外,近在咫尺。

他一只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另一只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柜门缝隙里的我,

那眼神像烧红的烙铁,要把我此刻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他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

每一次开合都异常艰难,仿佛每一个字都要耗尽他肺里最后一丝空气。

“找…陈铮……” 破碎的气音艰难地挤出喉咙,带着血沫的腥甜,

“活…下去……”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猛地转过身,像一座轰然倒下的铁塔,

用自己宽阔的、血肉模糊的后背,死死地、决绝地抵住了那扇薄薄的铁皮柜门。

几乎就在他后背抵住柜门的同时,一声更加沉闷、更加沉重的巨响轰然降临!

如同地狱的巨锤,狠狠地、无情地砸落。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摇晃、扭曲、崩塌!

巨大的冲击力隔着柜门和爸爸的身体,像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我蜷缩的躯体上,

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得移了位。眼前猛地一黑,耳朵里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尖锐的蜂鸣,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疯狂搅动。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令人窒息的烟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呛人的焦糊味,

从柜门那条微小的缝隙里一丝丝、一缕缕地钻进来,钻进我的鼻子、喉咙、肺里,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和碎玻璃。外面那毁灭一切的轰鸣声,

似乎终于平息了一些,只剩下零星的、噼啪的燃烧声和墙体结构不堪重负的***。死寂,

一种带着浓稠血腥味的死寂,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爸…爸……” 我蜷缩在冰冷黑暗的铁皮柜里,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

发出细碎而密集的咯咯声。身体抖得像个筛糠,四肢冰冷僵硬。小小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

微弱得如同垂死小猫的呜咽,一遍遍徒劳地呼唤着,仿佛这样就能驱散这无边的黑暗和恐惧。

泪水终于冲破了眼眶的禁锢,无声地汹涌而出,在满是尘土的脸上冲出两道湿冷的泥痕。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将它彻底捏碎。就在这时,

透过那条窄窄的缝隙,我的目光凝固了。就在不远处,

一片狼藉的瓦砾和断裂的家具残骸中间,突兀地出现了一片刺目的白色。那是妈妈的白大褂。

此刻,它已完全被浓稠的、暗红的鲜血浸透,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像一块肮脏的破布,

覆盖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血迹斑斑的碎片旁,

纤细的手指微微蜷曲着。那枚她从不离身、冰凉的银色听诊器,

此刻以一种诡异而扭曲的姿态,死死地缠绕在她冰冷的手指上,

金属的光泽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绝望的光。2那片被血浸透的白色,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然后狠狠烙印进大脑的最深处。

所有的声音——爸爸最后嘶哑的嘱托、房屋崩塌的巨响、火焰的噼啪——都在瞬间被抽离。

世界彻底失声,只剩下那一片无边无际、令人作呕的暗红。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又在下一瞬爆发出更加疯狂、更加混乱的搏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尖锐的疼痛。

巨大的、冰冷的麻木感顺着脊椎迅速爬升,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喉咙里那股灼热的哽咽感消失了,连眼泪似乎也被这极致的冰冷冻结在眼眶里。我不再发抖,

不再哭泣,只是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缝隙外那片被血染红的白色,

仿佛要将它刻进灵魂的每一道纹路里。小小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封的石头,

意识却像沉入了冰冷刺骨的深海,四周是永恒的、无声的黑暗和绝望。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剩下废墟里弥漫的死亡气息和无边的死寂。意识在冰冷的麻木和尖锐的恐惧之间沉浮,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尘埃。不知过了多久,遥远的地方,

似乎传来了模糊的、穿透性的声响。警笛声?人声?它们被厚厚的瓦砾和死寂过滤,

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像隔着一层浑浊的水。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

踩踏着碎石瓦砾发出的嘎吱声响,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

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和焦灼。“老林——!嫂子——!星星——!回答我!

” 一个男人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声穿透了废墟的死寂,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

一遍又一遍,绝望地撞击着这片死亡之地。脚步声最终停在了铁皮柜附近,

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老林…老林啊…” 那个声音颤抖着,

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悲恸。外面传来搬动重物的声音,碎石滚落,

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的抽气声。铁皮柜的门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拉开!

刺眼的光线混合着漫天飞舞的烟尘,瞬间涌入狭小的空间,刺痛了我早已适应黑暗的双眼。

我下意识地抬起沾满污垢和干涸泪痕的小手,徒劳地想要遮挡。逆着光,

一个高大却剧烈颤抖的轮廓出现在柜门口。他身上的衣服同样沾满了尘土和暗色的污迹,

脸上糊满了灰烬和汗水冲刷出的泥痕,几乎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眼睛,布满血丝,

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和悲痛而剧烈地收缩着,死死地钉在柜门内蜷缩的我身上。

他的目光只在我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那眼神复杂得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是瞬间的狂喜?是巨大的恐惧?是铺天盖地的悲伤?

然后,那目光便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向下移动。

我的视线也跟着他的目光,僵硬地向下看去。爸爸。他就那样背靠着柜门,

身体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半跪半坐地蜷着,双臂还保持着向外撑开的姿态,

仿佛到死都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身后这方寸之地筑起一道血肉的屏障。

他的头无力地垂在胸前,

后背上警服的颜色早已被大片大片深褐近黑的、干涸凝固的血迹彻底覆盖。

几块尖锐的、燃烧过的木刺和混凝土碎块,深深地嵌在他的后背和肩头,像狰狞的勋章。

3那个男人——陈铮叔叔,我认得他,

他是爸爸最信任的战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哽咽。

他高大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他没有立刻去触碰爸爸的身体,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堵用生命筑成的墙,胸膛剧烈起伏,牙关紧咬,

下颌的线条绷得像要断裂。几秒钟死寂的僵持,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动了,

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迟缓。他慢慢地、极其小心地伸出手,

那只布满老茧和细小伤口的手抖得厉害,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无比恐惧的颤抖,

轻轻地、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爸爸垂落的手臂。冰冷,僵硬。

那只手像被毒蛇咬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紧接着又用更大的力气、带着一种绝望的确认,

再次覆盖上去。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脊梁骨,双膝重重地砸在布满尖锐碎片的瓦砾上,

发出一声闷响。他猛地俯下身,宽阔的脊背剧烈地抽搐着,

额头死死抵在爸爸冰冷的、血迹斑斑的警服肩章上,

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终于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低沉而绝望,像受伤的狼在荒原上哀嚎。

“……兄弟……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啊……”那压抑到极致的悲鸣,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

沉重地砸在死寂的废墟上,也砸在我麻木冰冷的心脏上。有什么东西在我冻僵的胸腔深处,

伴随着那绝望的呜咽,发出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那层包裹着我的、坚硬的冰壳,

被这纯粹的、山崩地裂般的悲痛,硬生生地震开了一道缝隙。就在那悲鸣达到顶点,

陈铮叔叔的头深深埋下去,肩膀失控地耸动时,他那双被泪水模糊、布满血丝的眼睛,

终于再次聚焦到了蜷缩在柜子角落的我身上。隔着弥漫的烟尘和泪水,隔着生死,

隔着铺天盖地的绝望,他的目光穿透了一切混乱,牢牢地锁定了我。

震惊;还有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深不见底的悲伤和……一种骤然升起的、近乎凶狠的决绝。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撕裂感。他不再看爸爸冰冷的身体,

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强迫自己将视线、将心神,

全部集中在我这个小小的、唯一的幸存者身上。

他胡乱地用沾满血污和尘土的手背抹了一把脸,试图擦掉泪水,

却只是把脸上抹得更脏更狼狈。他朝我伸出手,那只手依然抖得厉害,却不再迟疑,

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和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温柔。

“星…星星……”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砂纸上磨出来的,

“…别怕…陈叔叔来了…陈叔叔来了…把手给我…”我蜷缩在冰冷的铁皮柜深处,

小小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化,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睛,透过睫毛上凝结的泪水和污垢,

木然地望着那只伸向我的、布满伤痕和血污的大手。

啸、消防水龙冲击残火的哗啦声、人们焦急模糊的呼喊——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罩子,

沉闷而不真实。陈铮叔叔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着。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他向前挪动了半步,动作笨拙得像个第一次学走路的孩子,

膝盖压着尖锐的碎石也浑然不觉。他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低、更柔,

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哀求的哄劝:“星星,乖孩子,

出来…到陈叔叔这里来…这里安全了…” 他顿了顿,

目光飞快地扫过爸爸依旧保持着守护姿态的冰冷身体,眼底瞬间涌上浓重的痛楚,

声音哽了一下,“…爸爸…爸爸他太累了…他睡着了…让陈叔叔带你走,好不好?

”“睡着了”……这三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我冻僵的意识表层。

冰冷的身体、那片被妈妈的血浸透的刺眼白色……所有被强行压制在麻木之下的画面和感知,

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那脆弱的冰壳!“哇——!

” 一声撕心裂肺的、几乎不成人声的哭嚎猛地从我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尖锐、凄厉,

带着孩童特有的穿透力,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巨大的、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绝望。

积蓄了不知多久的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我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柜壁上,

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手脚胡乱地挥舞着,踢蹬着,本能地抗拒着那只伸向我的手,

抗拒着外面那个充斥着死亡和鲜血的世界。“不要!不要!爸爸!妈妈——!” 我哭喊着,

语无伦次,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悲痛而扭曲变形,“坏人!有坏人!炸弹!好多血!

的白衣服…爸爸不动了…呜…我要妈妈…我要爸爸…”我像一只受惊过度、濒死挣扎的小兽,

在狭小的空间里徒劳地扑腾,只想把自己更深地藏进这片黑暗冰冷的铁皮里。

陈铮叔叔的动作僵住了,悬着的手停在半空。他看着我在柜子里绝望地哭喊挣扎,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痛苦、心疼、还有深不见底的无力感疯狂交织。他猛地闭上眼,

再睁开时,那里面只剩下一种近乎狠戾的、不容置疑的决心。“星星,看着我!

” 他低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我的哭嚎。

他不再试图哄劝,身体猛地向前一探,动作快如闪电,

带着一种属于军人的、训练有素的精准和不容反抗的力量。他强壮的手臂穿过柜门,

像铁钳一样,不容分说地将我从那个冰冷的、暂时的庇护所里强行抱了出来!

脱离柜子的瞬间,外面刺鼻的硝烟味、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

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呛得我一阵剧烈的咳嗽。冰冷的空气***着***的皮肤。同时,

我也更清晰地看到了这片炼狱的全貌:断裂的预制板狰狞地指向天空,扭曲变形的家具残骸,

四处散落的、沾着暗红污迹的熟悉物品碎片,还有不远处,

那片彻底被血染红的白色衣角……“不——!” 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我尖叫着,

用尽全身力气在他怀里踢打、撕扯,小小的拳头疯狂地捶打着他坚实的胸膛和肩膀,

指甲甚至在他布满尘土的脖颈上划出了几道血痕。绝望的哭喊在废墟上回荡:“放开我!

坏人!你是坏人!我要爸爸!我要妈妈!放开我!”陈铮叔叔任由我捶打撕扯,一声不吭,

只是双臂像最坚固的铁箍,死死地、稳稳地抱着我。

他将我的头用力地按在自己沾满尘土和血污的胸膛上,用自己宽阔的肩膀和身体,

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我望向那片血色衣角的视线。他的心跳隔着衣物传来,沉重、急促,

像一面被疯狂擂动的战鼓,敲打着我的耳膜。

4“不怕…星星不怕…” 他一边死死地抱着我,一边迈开大步,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瓦砾堆上跋涉,向着远处闪烁的警灯和隐约的人声走去。

他的声音紧贴着我的头顶传来,低沉、嘶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

却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陈叔叔在…陈叔叔带你走…离开这里…我们离开这里…”他的怀抱坚硬、冰冷,

带着硝烟和尘土的气息,一点也不像妈妈带着消毒水味的温柔,也不像爸爸有力的温暖。

可就是这冰冷坚硬的怀抱,隔绝了那片刺目的血红,隔绝了爸爸凝固的身姿,

隔绝了这片吞噬一切的死亡废墟。我的哭喊渐渐变成了抽噎,

身体因为极度的疲惫和情绪的巨大冲击而瘫软下来,只剩下细碎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小小的脸深深埋在他带着血腥和汗味的胸口,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脏污的衣襟。

周围混乱的声音和人影开始变得清晰。穿着制服的人们冲了上来,有人急切地询问着什么,

有人试图接过我。陈铮叔叔却像一头护崽的猛兽,手臂收得更紧,将我死死地护在怀里,

用身体强硬地隔开了所有伸过来的手。他对那些询问充耳不闻,只是抱着我,

用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远离了那片埋葬了他最好兄弟和嫂子的废墟。

每一步踏在瓦砾上,都发出沉重的声响,仿佛在践踏着无尽的悲伤。

刺眼的灯光在眼皮上晃动,消毒水那特有的、冰冷又略带***性的气味霸道地钻进鼻腔,

取代了废墟里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周围是模糊的白色人影,

穿着同样白色衣服的人影在晃动,压低嗓音的交谈声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嗡嗡作响。

有人在小心翼翼地检查我身上那些被碎石和碎片划出的细小伤口,

酒精棉球触碰到皮肤时带来短暂的、冰凉的刺痛。我蜷缩在冰冷的检查床上,

像一只被暴雨淋透、惊魂未定的小鸟。身体不再剧烈颤抖,

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麻木感并未消散。眼睛又干又涩,肿胀得几乎睁不开。

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显得遥远而不真实,

陈铮叔叔那只一直紧紧握着我的、布满厚茧和细小伤口的大手传来的粗糙触感和微弱的暖意,

像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提醒我还存在于这个冰冷的世界。

他坐在床边的一张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块沉默的礁石。

脸上那些被汗水和泪水冲刷出的泥痕已经被简单地擦拭过,留下几道浅淡的印子,

反而衬得他此刻的脸色异常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视线却牢牢地钉在我身上,几乎一眨不眨。

那眼神里有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有沉甸甸的、几乎将他压垮的悲伤,

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和守护——仿佛只要他视线移开一秒,我就会凭空消失。

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温和的女医生拿着记录板走过来,声音放得很轻:“陈警官,

孩子身上都是些皮外伤,不严重,惊吓过度,需要静养观察。

主要是心理上的……” 她的目光带着怜悯扫过我空洞的脸。陈铮叔叔点了点头,

动作幅度很小,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发出沙哑的声音:“谢谢医生。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处理完伤口,观察一会儿,没有特殊情况就可以先回去。

但后续的心理干预……” 医生的话没说完。“我知道。” 陈铮打断她,

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决,“我会处理好。”女医生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在记录板上写了几笔,转身离开了。病房里暂时只剩下我们两人。沉默像沉重的铅块,

压在空气里。陈铮叔叔握着我的手,

拇指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摩挲着我手背上的一块小小淤青。

他似乎在积攒着某种巨大的勇气,嘴唇翕动了几次,才终于艰难地发出声音,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沉重的沙砾感:“星星……” 他顿了顿,

目光艰难地从我脸上移开,落在病房惨白的地砖上,仿佛那上面刻着什么难以面对的字句,

“……以后,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了。”这句话像一块冰,猛地塞进了我的心脏。

身体控制不住地又颤抖了一下,刚刚止住的酸涩猛地冲上眼眶。我死死咬住下唇,

尝到一丝微咸的铁锈味,把即将涌出的呜咽强行咽了回去。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几乎要缩进自己的肩膀里。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反应,握着我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

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来。他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

除了悲伤,此刻更多了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5“以后,”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重量,一字一句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陈叔叔就是你爸爸。”空气凝固了。他像是怕我不明白,又像是要说服自己,

急切地补充道:“我们离开这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 他的目光变得遥远而坚定,“改个名字,新的名字,新的家。跟陈叔叔姓,姓陈。

”“陈叔叔……” 我终于从干涩疼痛的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声音嘶哑微弱得像蚊蚋。“不,

” 他立刻打断我,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更改的权威,

像在宣读一个关乎生死存亡的命令,“叫爸爸。”我猛地抬起头,

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带着血丝却又异常执拗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里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浓得化不开的悲痛,沉重的负疚感,

还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孤注一掷的责任。这目光像无形的绳索,勒得我几乎窒息。

“爸爸”两个字,卡在喉咙里,重若千钧。

那是属于另一个高大身影、带着爽朗笑声和温暖怀抱的称呼。

眼前这个浑身尘土、眼神凶狠、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男人……不,他不是。我紧紧闭上了嘴,

倔强地、无声地抗拒着。小小的身体重新蜷缩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了无形的尖刺。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视线茫然地落在自己沾着污迹的鞋尖上,

仿佛那里藏着另一个安全的世界。陈铮叔叔看着我抗拒的姿态,眼里的光似乎黯淡了一瞬,

那紧绷的、带着一丝凶狠的决绝神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痕,流露出一种深重的疲惫和无力。

但他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那只握着我的手,依旧像焊铁一样,固执地、牢牢地握着,

传递着一种沉默而坚定的力量——一种名为“从此以后,由我来挡”的力量。

6日子像被抽掉了色彩和声音的老电影,一帧一帧,缓慢而沉重地翻过。陈铮叔叔——不,

现在他固执地要求我称呼他为“爸爸”——带我离开了那个埋葬了我所有过往的城市,

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南方一个潮湿、陌生的小城边缘。新家很小,

墙壁是新刷的白色,带着一股淡淡的、陌生的涂料味道。只有最基础的几件家具,

冰冷、崭新,没有任何属于过去的痕迹。只有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旧纸箱,

里面装着几件爸爸的旧警服衬衣洗得发白,肩章和警号都被小心拆掉了,

一本妈妈常用的医学笔记,

缘已经磨损、被陈铮用塑封膜仔细保护起来的照片——那是他们三个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合影。

这个箱子被放在衣柜的最高处,像一个被刻意尘封的禁忌,从未被打开过,也从未被提及。

陈铮变得沉默寡言,像一块被海水日夜冲刷的礁石。他不再穿警服,

换上了最普通的工装外套,在一家新成立的安保公司做着枯燥的监控检查工作。

下班的时间变得异常规律,无论多晚,他总会推开家门,

身上带着外面清冷的空气或是雨水的气息。

他笨拙地、甚至是手足无措地学着照顾一个六岁女孩的生活。第一次给我扎头发,

是在一个雾气蒙蒙的清晨。他粗糙的大手拿着梳子和一根细细的皮筋,动作僵硬得像在排爆。

梳齿几次扯痛我的头皮,我忍不住“嘶”了一声,小脸皱成一团。

他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满脸都是懊恼和无措,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最终,

那马尾辫歪歪扭扭地耷拉在脑后,松垮得随时会散开。“对…对不起,” 他声音干涩,

眼神躲闪,不敢看我皱起的眉头,“明天…明天爸爸再试试,一定弄好。”我抿着嘴,

没说话,只是伸手自己胡乱地抓了抓那歪斜的马尾,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烦躁。

他笨拙的努力,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我失去的那份属于母亲的、灵巧的温柔。吃饭时,

他总是沉默地坐在我对面。餐桌上的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他偶尔会给我夹菜,

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不自然的殷勤,筷子伸过来时甚至有些迟疑。

当他试图找些话题打破沉默时,那些关于新学校、新同学、饭菜合不合口味的问句,

总是显得干巴巴、小心翼翼的,带着一种生怕触碰到什么禁忌的谨慎。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他问,眼睛看着碗里的米饭。“嗯。” 我低头扒饭,

用一个模糊的音节回应。“新老师…还行吗?”“嗯。”对话往往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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