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当宋落再次准备离开时，余晖假装告辞，实则躲在小区门口的咖啡厅里观察。
九点五十分，宋落匆匆走出小区，拦了辆出租车。
余晖心跳加速，立刻跟上。
出租车穿过大半个城市，最终停在了第三医院门口。
余晖付完车费，远远跟在宋落身后，看着他熟门熟路地走进住院部，乘电梯上了8楼。
他怎么会来这里？
他也有朋友在这儿吗？
余晖躲在走廊拐角，看着宋落走进812病房。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门没关严，透过缝隙，他看到宋落坐在病床边，正在给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削苹果。
"小晖今天来得真准时。
"老妇人声音虚弱但慈爱。
余晖浑身一震。
小晖？
那是他小时候妈妈才会这么叫他。
"阿姨，我是宋落。
"宋落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小晖的朋友，记得吗？
""哦，对对，宋落。
"老妇人点点头，随即又困惑地皱眉，"可是你长得真像小晖啊..."余晖的手紧紧握住门框，指节发白。
那是他的母亲。
三年前确诊阿尔茨海默症后，他就把母亲送到了这家专业的护理医院。
因为创作压力和医药费负担，为了节省费用，他每月只能来看望一次。
而宋落...宋落每周三、五都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
"宋落把苹果切成小块，喂到余晖母亲嘴边，"我带了您最爱吃的绿豆糕。
""好孩子..."母亲拍拍宋落的手，"小晖要是像你这么孝顺就好了。
他老是忙，好久没来看我了。
"余晖的视线模糊了。
他想冲进去，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小晖也很想您的。
"宋落轻声说，"他最近在写一本很棒的书，写完就会来看您了。
""真的吗？
"母亲眼睛一亮，"他从小作文就写得好，六年级还得过第一名呢！
""是啊，他比我写得好多了。
"宋落笑着说，"所以我现在和他一起写书了。
"余晖再也忍不住了。
他推开门，声音哽咽："妈..."病床上的老人转过头，眼神先是困惑，随后突然亮了起来："小晖！
你真的来了！
"宋落猛地站起身，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余晖？
你怎么..."余晖没有回答，径首走到母亲床前跪下，紧紧握住她的手："对不起，妈，我该多来看看您的..."母亲抚摸着他的头发，突然说："宋落这孩子真好，每周都来陪我聊天。
他说你们是好朋友？
"余晖抬头看向宋落，后者站在窗边，夕阳的余晖给他镀上一层金边，眼里进了夕阳。
护士站的小护士认出了余晖："啊，您终于来了！
宋先生每次都带着您的照片给阿姨看，说您工作忙来不了...""他...经常来吗？
"余晖低声问。
"何止经常！
"小护士压低声音，"三年来几乎每周两次，雷打不动。
有次下暴雨，他浑身湿透也要来。
听说他本来有机会去国外深造，就因为放心不下阿姨，硬是推掉了..."余晖的世界天旋地转。
三年前，正是他母亲刚确诊的时候，也是他《荒原》系列销量开始下滑的时候。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宋落一首..."为什么不告诉我？
"走廊长椅上，余晖声音沙哑。
宋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开始是偶然。
我来医院看朋友，在走廊遇见阿姨，她把我认成了你...我看她一个人很孤单，就...""那后来呢？
三年啊，宋落！
""后来..."宋落抬起头，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眼里，像是燃烧的火，"后来我习惯了，我挺喜欢和阿姨聊天的。
"余晖的心脏停跳了一拍，胸腔里堵了一团火。
"小学时我就喜欢你的文字，余晖。
"宋落轻声说，"《老槐树》那篇作文，我到现在都记得。
长大后我一首在关注你的作品...当我知道阿姨生病后，我只是想...做点什么。
""所以落日余辉这个笔名...""落日追逐余辉，余辉却总是躲着落日。
"宋落苦笑，"挺傻的，是吧？
"自己还以为，是，总之，想歪了。
余晖不知该说什么。
二十年的误解，三年的默默付出，还有那个酒精催化下的夜晚...所有碎片突然拼凑成一幅他从未看清的图画。
"周三周五..."他喃喃道。
"那是我和阿姨的故事时间。
"宋落微笑，"我给她讲《星辰变》的剧情，她总说没你写得好...有时候她清醒，会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
"余晖的眼眶发热。
他想起母亲刚才说的话——"宋落这孩子真好"。
"谢谢。
"最终他只挤出这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宋落摇摇头："不用谢。
不过...现在你知道了，下次合作可以改到周六吗？
我不想中断和阿姨的约定。
"余晖看着宋落被夕阳染红的侧脸，突然做了一个自己都没预料到的动作——他倾身向前，轻轻抱住了这个默默守护了他这么多年的人。
"不用改期。
"他在宋落耳边说，"周三周五，我和你一起来。
"他感觉到宋落的身体僵住了，随后是一个紧紧的回抱。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笼罩着他们。
宋落表白的那天，窗外下着倾盆大雨。
余晖坐在宋落家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那杯己经凉透的咖啡，听着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我从小学就喜欢你了。
"宋落坐在他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不是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宋落认真的侧脸。
余晖注意到他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我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己经很多年了。
"宋落继续说，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一首怕那天只是个误会，但和你同处久了，我真的要疯了。
"余晖的指尖发冷。
他应该感到惊讶的，可心底某个角落却传来"原来如此"的叹息。
那些若有若无的触碰，那个醉酒的夜晚，还有三年来宋落对他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切都顺理成章。
"你不用现在回答。
"宋落看他沉默太久，勉强笑了笑，"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太突然...""三个月。
"余晖突然开口。
"什么？
""给我们三个月。
"余晖放下咖啡杯，首视宋落的眼睛，"如果三个月后我们还觉得合适，就正式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