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洲挑着水,木桶里晃动的水光映出他紧锁的眉。
山风呼啸而过,吹得他粗布衣衫猎猎作响,恍惚间,他又想起藏经阁外偷听到的 “龙脉赵世子” 等字眼,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行至半山腰,松涛声中突然夹杂着细碎脚步声,若有若无,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
他猛地转身,只瞥见一抹青灰衣角快速隐入竹林深处。
那衣角上的暗纹,分明是三师叔道袍独有的样式。
“三师叔!”
赵九洲顾不上肩上的扁担,丢下木桶就追了过去。
竹枝横生,划破了他的手背,鲜血渗出,他却浑然不觉,满心只有疑惑与急切。
竹林深处,一座荒废的石亭布满蛛网,仿佛被岁月遗忘己久。
亭中石桌上,半卷《皇极经世书》随意摊开,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字条。
赵九洲小心翼翼地拿起字条,上面字迹歪斜,却与玄机子书房里的密信笔迹隐隐相似,“戌时,观后悬崖。”
短短几个字,却让他心跳加速,一股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他环顾西周,除了沙沙作响的竹叶,再无其他动静,可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紧紧盯着自己。
夜幕降临时,寒风愈发刺骨,卷着松针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远处道观的灯火在雾霭中明明灭灭,如鬼火般诡异。
赵九洲裹紧夹袄,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向悬崖。
崖边,玄机子背对着他而立,手中罗盘正对着北方,铜针却不受控制地疯狂旋转,发出细微的 “咔咔” 声。
“你不该来。”
玄机子的声音沙哑,被风声撕得支离破碎,“知道太多,会像三师弟...” 话未说完,三支弩箭破空而来,划破寂静的夜空。
玄机子反应极快,挥袖扫落两支,可第三支却径首钉入他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道袍。
赵九洲大惊失色,冲上前去搀扶,就在这时,他瞥见远处山坳里晃动的黑影,月光下,那飞鱼服的花纹格外刺眼 —— 是锦衣卫!
“带着这个走!”
玄机子忍痛扯下腰间玉佩,塞进他掌心,玉佩还带着体温。
不等赵九洲开口,玄机子便转身迎向黑影,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赵九洲踉跄着后退,脚下碎石滚落悬崖,许久才传来沉闷的声响,仿佛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上面刻着蟠龙纹样,龙睛处镶嵌的黑曜石泛着幽光,与他昨夜在藏经阁窗缝窥见的密信印章如出一辙,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逃回厢房时,更鼓刚响三更。
赵九洲将玉佩藏在草席下,心还在剧烈跳动。
油灯突然 “噼啪” 爆开灯花,照亮了屋内忽明忽暗的角落。
门缝里钻进一缕青烟,带着奇异的药香,他顿觉头晕目眩,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间,他看见清风子的身影立在月光中,手中拂尘轻轻扫过他额头,声音缥缈:“该下山了...” 那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印在他脑海里。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纸洒在赵九洲脸上,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在观门前醒来。
身旁放着一个行囊,打开一看,里面多了本《素书》,扉页上写着 “顺天应命” 西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山风掠过他发间,玉虚观的铜钟再次响起,钟声悠扬,却似藏着无数叹息。
他最后回望那座云雾缭绕的道观,那里承载着他十七年的记忆,如今却要在此别过。
腰间短剑随着步伐轻晃,仿佛在回应玉佩里沉睡的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