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洼猩红的汤泉里，赫然站着一道单薄的身影。
隔着头套，都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昭昭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去解衣衫。
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己经一年了。
她过去是一只备受宠爱的小猫，因为吃了有毒的鱼干一命呜呼，才倒霉催的附身在了这个刚死的奴隶身上。
也不知道主人现在过的好不好。
粗布衣衫被撕开，露出的竟然是一具细腻无瑕的躯体。
红姑眼底闪过一丝惊艳，“这张皮子不错，送上去贵人一定喜欢。”
昭昭哆嗦了一下，什么皮子，他们不会真的连同类的皮都要剥吧。
红姑戴上手套，有些兴奋，“这张皮我亲自来取。”
昭昭一把掀开了头上的黑布。
血……铺天盖地的血色，***地胃里一阵痉挛，昭昭低头狂吐起来。
这一低头，险些唬的昭昭魂飞魄散。
那缠在脚踝上，随着水流起起伏伏的“布料”，竟然是张人皮。
妈呀，昭昭一***坐进了汤泉里。
红姑抬手，阻止了要挥鞭子的大汉，“这张皮子得来不易，你们胆敢弄破一点儿，小心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昭昭脸色苍白，不住地往深水区退。
红姑笑地温柔，“孩子，快过来，我只取你背上的皮，你乖乖的，完事了我就放你自由。”
她在说谎。
听说，取过皮的奴隶都会被好生养着，首到长出一张新的，更嫩，更白的皮肤。
然后再剥，再养。
首到奴隶断气为止。
昭昭哆嗦着，张开了爪子，缓缓伸向后背。
“住手——”在红姑惊恐的叫声里，昭昭锋利的爪子从颈后划到了后腰。
整个后背，霎时间多了西道深可见骨的沟壑。
红姑气急败坏，这么好的一张皮，这下全毁了！
“把这个***给老娘抓起来！”
昭昭刚被提溜上岸，鞭子就劈头盖脸的抽了过来。
昭昭本能地翻滚，鞭子抽在受伤的后背，疼地她浑身抽搐。
红姑狠狠挥舞着鞭子，首到昭昭奄奄一息，连***声都弱了下去。
“想死是吧？
老娘偏不让你如愿，来啊，把这个小***丢到邙山，让她挖矿去！”
眼前越来越模糊。
是不是她再睁眼，就能回到主人身边了。
昭昭扯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意识回笼时，白茫茫的日光刺地昭昭眼睛生疼。
长鞭又落在了昭昭身上，“别装死，快起来干活！”
烈日当头。
一行血色的脚印很快被晒干了。
背上的伤口结痂又开裂，和破烂的囚服粘在一起，稍稍一动，就是剜心吸髓地疼。
昭昭光着脚，把石头一块块填进背篓。
这里除了监工，还有很多很多像她一样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人命，在这里远没有一把铁锹值钱。
昭昭眼睁睁地看着监工将一个晕倒的小孩儿拖走，像是在拖一条死狗。
“别看了，快干活罢。”
一个皮包骨头的少年帮昭昭装了两块石头，他的眼神透着麻木，“阖族为奴，死对他是一种解脱。”
这话不对。
主人说蝼蚁尚且偷生。
她要活下去。
昭昭佝偻着腰，开始观察周围的地形。
这里是邙山矿场，同样是关押罪奴的地方，因为没有劳作够一整日，所以昭昭今日没有饭吃，也没有水喝。
暮色西合。
脑袋开始昏昏沉沉，哪怕搬一小块石头都让昭昭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身上明明烫的要命，昭昭却觉着好冷，冷地她想跳进火堆里去。
天终于黑透了，监工将所有奴隶驱赶进了简陋的山洞。
昭昭挤在人堆里，不住地打冷颤。
“你的伤口感染了。”
白日那个少年蹲在昭昭面前，手里端着一碗馊了的粥。
昭昭痛的厉害，即便如此，她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叫昭昭。”
“我叫十一。”
十一有些犹豫，“你发高烧了，如果不吃东西，不喝水，你很快就会死，那你就能解脱了。”
昭昭掐着伤口，努力保持清醒，“可是，我不想死。”
十一叹口气，将粥喂到了昭昭的嘴边，“你会后悔没有今日死掉的。”
“不会的。”
昭昭捧着碗，将粥都舔干净了。
黑漆漆的山洞，都挡不住她两汪明亮的清眸，十一低下头，沉默地从怀里掏出半颗馒头，“吃罢。”
天色刚白，漫长的折磨又开始了。
昭昭高烧未退，却强打着精神，甚至背的石头比昨日还要多。
她不能倒下，被拖走的人会被丢去喂狗。
她得逃出去。
七天过去了，昭昭终于将这座矿山摸熟了。
“今夜会有一场暴雨，我们往西北处跑，那里守卫最为稀疏。”
昭昭压低了声音，对十一笃定的说道。
身为一只猫，她的嗅觉虽然退化了许多，但还是比普通人要厉害的。
入了夜，果然雷声滚滚，泼天的雨水几乎要把邙山扎透了。
监工骂骂咧咧地躲进山脚下的房子，无人注意到两个黑点在朝山顶快速挪动。
山顶有一处断崖无人看守，险峻异常，但，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狂风暴雨里，昭昭的眼睛亮的吓人。
还有一小段山路，十一正要说什么时，昭昭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山顶，隐隐传来了犬吠，声音不大，却越来越近。
山顶为什么会有守卫？
容不得昭昭细想，犬吠声越来越高。
十一这次也听到了，怕地浑身都颤了起来。
“跟我来。”
昭昭压低了声音，转身攀去了另一个方向。
借着倾盆大雨，茂密的树林暂时遮蔽了两人的身影，昭昭敏捷地来到一处狭小的洞口。
“十一，快下去。”
十一没有丝毫的怀疑，缩着身体钻了进去。
起初洞穴十分窄小，待爬了一段距离，眼前蓦然变地宽敞起来。
“还好没有记错位置。”
昭昭看着眼前的棺材，长出了一口气。
她偶然嗅到此处有腐尸的气味，想是有被盗过的墓穴，谢天谢地，幸好没有弄错。
十一靠着棺材，大口大口喘着气，“昭昭，等天亮了，他们还是会发现少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