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在防毒面具后皱起眉头，那股刺鼻的味道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放眼望去，十五个锈迹斑斑的集装箱整齐地排列在7号码头，宛如一个诡异的五芒星阵。
月光洒在这些波浪形的铁皮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仿佛在它们身上划出了一道道蜿蜒的血痕。
“生命体征仪显示有二十个信号源。”
林小曼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有些微微发颤。
她手中紧握着热成像仪，正对着中央的那个集装箱，“但是根据骨骼扫描，里面至少有……五十具人体。”
顾明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平稳，双手微微颤抖着拿起解剖刀。
他的目光紧盯着集装箱的封条，仿佛那是一道通往未知世界的门，而他即将揭开这个秘密。
他小心翼翼地将解剖刀的刀刃贴近封条，缓缓地划过。
随着他的动作，暗红色的铁锈如雪花般簌簌落下，在空中飞舞，仿佛是这个集装箱在无声地哭泣。
每一片铁锈都像是一个被囚禁的灵魂，在挣脱束缚的瞬间释放出最后的哀怨。
当刀刃终于触碰到电子锁的瞬间，突然间，一阵悠扬而又诡异的音调如幽灵般刺入耳膜。
那是一首顾明渊无比熟悉的安魂曲，它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哀伤和恐惧。
伴随着安魂曲的响起，还有孩童的哼唱声，那声音清脆而又空灵，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阴森。
顾明渊的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解剖刀差点滑落。
"破拆组就位。
"秦烽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他的紫砂壶在战术腰带上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残缺的左腿义肢发出液压装置特有的嗡鸣，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做最后的准备。
"三、二……"秦烽的倒计时在顾明渊的耳边回响，他的心跳愈发急促，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如同一头凶猛的白色巨蟒，张牙舞爪地迎面扑来。
顾明渊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的护目镜上眨眼间就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他急忙伸手去擦拭那层冰霜，然而当他的视线重新清晰起来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这个解剖过上千具尸体的法医都不禁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二十具***裸的躯体如同幽灵一般悬浮在透明的培养舱中，他们的身体被一种类似脐带的管线连接着，这些管线从他们的太阳穴处延伸出去，一首通到天花板上的主控台。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人的左胸上都纹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知更鸟，而那知更鸟的右翼第三根羽毛却不知为何缺失了。
“这……这不是尸体。”
顾明渊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喉咙有些发干，艰难地说道。
他缓缓地伸出手，触碰了一下离他最近的那个培养舱的观察窗。
就在他的手指刚刚碰到玻璃的瞬间，里面那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原本应该是黑色的虹膜此刻却呈现出一种实验兔特有的粉红色，透露出一种诡异而又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们……他们在进行器官同步培养。”
顾明渊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可能性，但最终还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秦烽的义肢踏碎满地冰晶："生命维持系统显示这些人..."他突然僵住，紫砂壶盖在掌心裂成两半，"年龄都是倒计时状态。
"警报声就在这时撕裂死寂。
主控台的显示屏闪过血色倒计时，所有培养舱开始喷涌淡蓝色防腐液。
顾明渊突然注意到某个舱体编号：19930317——正是父亲失踪那天的日期。
爆炸冲击波比声响更早抵达。
顾明渊被气浪掀飞时，鼻腔灌入奇异的血腥甜香，就像童年时闯进父亲书房闻到的标本溶液味道。
他在空中看到慢镜头：冷冻的心脏如深红玛瑙西溅，秦烽的义肢弹射出钛合金盾牌，某截肠管黏在盾面画出诡谲图腾。
"跑！
"秦烽的嘶吼带着金属共振音。
第二波爆炸接踵而至，顾明渊滚进集装箱夹角时，瞥见某个培养舱正在开启。
防腐液里浮起苍白的指尖，那上面戴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婚戒——母亲下葬时他亲手戴上的那枚。
孩童哼唱声突然在身后咫尺响起。
顾明渊转身，防毒面具的视窗映出个浑身结霜的小男孩，正用手术刀在舱体刻字。
冰屑纷飞间显现的笔画，竟与他解剖报告上的签名一模一样。
消防车轰鸣由远及近时，顾明渊正跪在融化的冰水里。
他面前是被冲击波撕开的培养舱基座，精密电路板间卡着半本实验日志。
焦黑的纸页上，父亲的字迹正在记述某个"双子星样本"的脑桥接手术。
"顾医生！
"林小曼的惊呼让他惊醒。
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五十米外的海面上，未被引爆的第十三号集装箱正缓缓下沉。
透过裂开的舱门，能看到数十个微型冷冻舱随波起伏，每个舱体都印着知更鸟标志——这次，鸟喙处多了一滴血珠。
秦烽一瘸一拐地走来，义肢缝隙渗出淡绿色冷却液。
当他弯腰捡拾碎片时，顾明渊看见紫砂壶内壁闪过荧光——那是个被茶水浸透的条形码，开头正是19930317。
潮声中忽然掺入电子杂音。
陆子野的通讯请求在此时接入："我在暗网深层找到份器官受体名单，首位是个叫沈知秋的神经科学家......"海浪吞没了后半句，但顾明渊分明看到，正在沉没的集装箱表面，反光构成了沈知秋的侧脸轮廓。
（冻僵的指尖触碰到培养舱残留液，突然激活了顾明渊被封锁的记忆：七岁生日那天，穿着白大褂的母亲抱着个哭闹的男婴走进实验室，那孩子后颈有块胎记——正是陆子野常抓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