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梨招魂》腊月二十九，松花江冰面让北风刮得泛青光。常二虎缩着脖子往家蹽，

鼻尖差点怼上十字路口的供桌——三碗冻梨冒着白霜，糖心在月光下泛血丝。

"败家玩意儿用黄太平果上供？暴殄天物啊！"他左右张望，

供牌上的"雪娘娘"仨字被雪盖住半边。摸走冻梨时指尖像被针扎，冰块子"嘎嘣"裂开，

淌出蜜似的红汁。"二虎子偷吃贡品烂嘴丫子！"童谣声忽远忽近。常二虎猛回头，

路灯下雪堆凸成个女人形，眼窝黑洞洞的。他啐了口唾沫："封建迷信！"冻梨核甩进阴沟，

惊起几只绿眼睛的耗子。炕头刚烧热乎，常二虎就觉着后槽牙发痒。抓过小镜子一瞧，

牙龈里钻出冰晶茬子，腮帮子鼓得像含俩元宵。"冻梨吃急眼了吧？

"媳妇彩凤往他嘴里塞蒜瓣，被咬得嗷嗷叫。后半夜窗户"咯吱"响，

常二虎迷糊间摸到团棉絮似的长发。月光漏进半指缝，映出个穿白貂的女人侧卧炕沿，

指甲盖长的冰锥当簪子，正拿他肚皮当案板削冻梨。"老妹儿走错门了吧？

"他裆下凉飕飕的。女人转过脸——琼鼻樱唇像冰灯雕的，

脖颈以下却是森森白骨："好吃吗？"她吐出的寒气凝成冰溜子，"喀啦"戳进褥子。

早起彩凤炸毛了：炕席让冰锥扎成筛子，腌酸菜的缸子爬满霜花。常二虎缩在炕角打摆子，

脚底板粘着张冰碴似的黄纸，朱砂符咒早泡烂了，依稀能辨出"雪女敕令"四字。

冰棺在晌午找上门。送快递的独眼老头踹开院门，

青筋暴起的手指定住常二虎："签收你的水晶椁！"松木棺材泛着蓝光，

盖板上凸雕着吃冻梨的人形，五官扭曲如溺毙者。彩凤抡笤帚赶人，

老头后脖领子滑出截冰锥："雪娘娘的快递你也敢拒？"常二虎突然抢过签收单，

鬼画符的笔迹竟是他昨夜梦游写的。棺材里"咚"地闷响，五颗冻梨籽摆成笑脸。

城西鬼市飘起绿灯笼时，常二虎被股怪力拽向江心。采冰人凿出的窟窿咕嘟冒泡，

冰面下浮出间琉璃宫——雪女翘着二郎腿玩手机，脚边跪着帮冰雕小人削梨皮。

"凡胎吃我三颗贡梨，得拿三魂抵账。"她指尖弹出冰锥钉住常二虎裤裆，

"要么帮我在抖音涨粉十万？"冰幕亮起，昨天偷梨画面播放量已破百万，

热评第一写着："雪女姐姐用冻梨美瞳链接！"常二虎裤兜震得发烫，

拼多多弹出个血红弹窗：雪女同款冻梨限时秒杀！他刚要划走，

冰锥"嗖"地扎穿手机："贪吃又贪财的玩意儿，不如做成冰灯！"雪暴压塌老烟囱那夜，

彩凤请来跳大神的黄三姑。神婆刚跨进院就掀了棺材板："作死的玩意儿！雪女都敢惹！

"她拧开二锅头往冰棺泼，蓝火苗"轰"地点着桦树皮。雪女踏着冰旋风杀到，

貂裘化作万千冰凌："老东西多管闲事！"黄三姑甩出三枚乾隆通钱，

铜钱穿在冰锥上打旋："你当现在还是伪满那会儿？老娘可是注册萨满！

"常二虎趁乱扒拉供桌底，摸出颗发霉的冻梨往嘴里塞。雪女突然惨叫，

脖颈裂出道冰纹："你给冻梨开光？！"黄三姑一脚踹翻酸菜缸，

黑褐色的卤水浇灭冰棺煞气。破五迎财神那天，常二虎家院墙外堆起冰龛，

供着碗冒热气的黄太平果。

感谢虎哥送的穿云箭～今晚秒杀冻梨护手霜三支装…"唯独东巷冻梨贩子收摊总会多摆半碗，

红绸子压着张二维码。有醉鬼扫码付款，收款方赫然显示"长白雪娘娘"，

头像是个比心的骷髅手指，冰锥美甲闪得人眼晕。《火炕里的绣花鞋》腊月二十七，

风刮得电线杆子直打摆子。赵大奎蹲灶坑前添柴火，

火星子崩到手背也不撒开铁钩子——今年煤价涨得邪乎，全家就指着这铺火炕熬冬。

"爹你快瞅瞅！"闺女小芳突然从里屋窜出来，棉裤让炕席燎出个洞，"炕头烫得能烙煎饼！

"大奎伸手一摸，指腹"滋啦"起层水泡。他抄起掏灰耙撬开炕面砖，

浓烟夹着焦糊味喷出来。扒到第三层碎砖时，耙头勾出个红布包，

抖落开是双绣花鞋——大红缎面绣金鸳鸯，鞋尖坠着俩铃铛，晃起来声儿像哭丧。

"准是前院老王家跑婚时落的！"媳妇玉芹凑过来，"赶明儿给送…"话没说完，

炕洞里突然传出《百鸟朝凤》的唢呐调，调门越拔越高，震得酸菜缸直颤悠。

后半夜大奎被尿憋醒，恍惚瞅见外屋地蹲个红衣裳的背影。那人梳着老式盘头，

金钗子别着盖头角，正往灶坑塞纸钱。"玉芹***作啥妖？"他抄起尿壶要砸，

那身影"咯咯"笑着转过来——盖头下根本没有脸，脖颈断茬处爬满蛆虫，

绣花鞋尖的铃铛渗出血水。大奎裆下热流奔涌，尿壶"咣当"砸碎玻璃窗。

红影倏地缩进炕洞，只留双绣花鞋摆在灶口。外头看家的大黄狗突然哀嚎，

铁链子刮地声混着唢呐响，活像送葬队在院里绕圈。第二天老孙头来串门，

瞅见供桌上的绣花鞋直咧嘴："大奎你摊上事了！这是当年老周家买阴亲用的聘礼！

"他指着鞋帮暗红的渍子，"民国三十三年腊月，

周家少爷娶了个病死的外乡姑娘…"话音未落，灶眼"噗"地喷出纸灰，

混着冻梨核砸得顶棚啪啪响。玉芹掀开炕席尖叫——芦苇编的炕笆上，血珠聚成个"囍"字。

小芳从外头抱柴火回来，脸蛋冻得发紫："爹，井台结冰花拼出个新娘子！

"大奎抡铁锹要刨炕，被老孙头死死拦住："当年阴亲没成！新娘子让土匪截胡，

周家拿绣花鞋替尸首下葬，这主儿是来找替身的！"雪暴封山那夜，大奎家成了鬼戏台。

电视机滋啦蹦雪花，映出民国婚礼画面：无头新郎牵着红绸，盖头下探出半截白骨手。

炕洞像扩音喇叭，鼓乐声震得墙皮簌簌掉。玉芹突然光脚往院里跑，

嗓子眼挤着男人的声儿："嫂子替咱拜堂咯！"大奎追出去时，媳妇正趴井沿梳头，

绣花鞋在冰面上跳踢踏舞。老孙头拎着二锅头浇过去，火苗子"轰"地窜起三丈高，

映出井底密密麻麻的红绣鞋。"瞅见没！"他薅住大奎脖领子，

"这些是这些年被她忽悠的替死鬼！"大年初一，萨满奶奶踩着雪壳子进村。

神鼓往炕头一摆，炕洞突然喷出红盖头。老太太抓把旱烟灰撒过去，

盖头"刺啦"烧成黑蝴蝶："死妮子还挺时髦！"阴风卷着冰碴子扑进屋，

绣花鞋自己跳到供桌上。萨满奶奶摘下神帽往鞋上扣："让你见识新社会跳大神！

"蓝牙音箱炸响摇滚版神调，她甩开电子鞭往炕眼抽。炕洞深处传来女人尖叫，

几十双绣花鞋涌出来。萨满奶奶抄起铁钩子往灶膛捅："你当现在是伪满那会儿？

老娘给你申请了个阴间抖音号，给老铁们表演个鬼上身！"元宵节那日，

大奎家挖出三丈长的蛇蜕皮——民国样式的红嫁衣裹着具白骨，

脚上绣鞋镶的竟是真的金鸳鸯。老孙头翻出本泛黄的账簿，周家当年买尸的银元，

正是拆了山神庙梁木换的。如今村口立着新庙，供的是穿运动鞋的现代萨满雕像。

只是每到半夜，总有直播声从地缝往外冒："感谢大哥送的火箭！

小妹再跳段冥婚广场舞…"大奎把剩下的煤全捐了学校，逢人就念叨："贪暖贪出鬼门关，

老祖宗的话得听全！"唯独小芳书包里总响铃铛声，铅笔盒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绣花鞋橡皮擦。

清明烧纸时，后山总能看到个红衣裳女人在刷手机。有胆大的凑近瞅过，

她抖音主页置顶视频是萨满奶奶的驱魔现场，配文写着："封建迷信要不得，

新时代女鬼也要再就业！"《二仙桥背尸人》腊月二十四，二仙桥挂起三尺冰溜子。

老郑蹲在纸扎铺门槛嗦粉条子，手机突然震得掉进酸菜缸。

抖音私信亮着血红字迹：子时桥头背尸，五百现结"哪个犊子拿老子开涮？

"他扒拉出泡发的手机，对方头像是个穿戏服的新娘子，定位显示"二仙桥下十三里冢"。

老郑后槽牙咬得咯吱响——这地方早让政府铲平修高速了。子时刚到，

桥洞底下果真戳着口红漆棺材。月光一照，棺盖上"囍"字渗出血珠。老郑掀盖验货那刻，

手机闪光灯照亮张芙蓉面——凤冠霞帔的女尸涂着现代水晶唇釉，腕上缠七股红绳。

棺材刚背进铺子，纸扎李趿拉着棉鞋凑过来："郑师傅发横财了？"他鼻尖快杵到女尸面上，

"这骨相配我家纸童子正合适..."老郑抡起撬棍赶人，却没瞧见纸扎李顺走根红绳。

后半夜，扎纸铺亮起幽绿灯。女尸突然坐直身子，腕间红绳穿墙而过，

正系在西屋纸童子的手腕。纸扎李跪在香案前念念有词："阴司通兑，

."供桌上的拼多多订单闪着红光：民国阴亲豪华套装已签收老郑被"吱呀"声惊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