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好像快呼吸不过来了。
她奋力睁开了眼睛。
身体的疼痛感能真真切切地席卷而来。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疼得厉害。
“我竟然活下来了!”
苏清月强撑着坐起来,环顾西周,这熟悉的摆设,她不是在王府中,而是在自己的闺房里。
“这是在清风院?
我这是怎么了?
我记得我好像在禹阳城?”
她又伸手轻轻触碰自己的脸,滑嫩紧致,竟然完好无损。
忽然朝着左手腕使劲掐了自己一下。
痛感清楚的袭来。
如果这不是梦,难道方才发生的一切是梦?
她嗓子干得很,咳了几下,想伸手去拿桌边的杯子,却不小心打翻了。
丫鬟玉林听见屋里的动静,推门进来。
看见姑娘呆呆的坐在那里,来不及收拾地上的碎片,连忙上前问道。
“姑娘,你总算是醒了。
身体如何了,可还有什么不适,可要奴婢去给你叫大夫过来瞧瞧?”
一边说着一边给她掖被子。
苏清月的头昏昏沉沉的,她又摸了摸头,看着眼前熟悉的小丫鬟,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玉林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没敢说。
“姑娘,奴婢知道你并非有意打碎大娘子的东西的。”
说着,上前来拍了拍苏清月的手。
“我们家姑娘最是乖巧懂事,哪里会打碎大娘子的芙蓉琉璃盏。”
听玉林说着,苏清月只觉得脑袋又是一阵生疼,心口也像被人剜了一刀似的。
玉林看姑娘这般痛苦,刚刚见些血色的小脸又变得惨白,很是心疼。
“我不是死了吗,琉璃盏?
这是三年前?
究竟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咳,咳,玉林,你帮我倒杯水!”
玉林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奴婢真是愚笨,忘记姑娘刚刚醒来,定是又渴又饿。”
她连忙转身,说完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缓缓递给苏清月。
又急着对外面叫到:“初梨姐姐,姑娘醒了。”
在外面守着的初梨听见玉林的呼唤,也十分欣喜,但还是告诫一句:“玉林,低声些,别吵着姑娘休息。
我去厨房拿些东西来。”
一囫囵的记忆涌进了苏清月的脑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初梨在我出嫁后,也回乡下嫁人了。
而玉林也不幸死在了玉京的那场时疫中。”
“那清晰的记忆竟不像是在梦里。
难道那是前世?”
玉林转头就看见姑娘紧紧握着空杯子,呆呆地看着杯口。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可要奴婢再给姑娘倒一杯水。”
玉林伸手在苏清月的眼前晃了晃,又顺手接过空杯。
这小丫头还真是天真又乖巧。
“不必了,放下吧。”
玉林只好乖乖把杯子扣下。
“玉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苏清月抬头看看天空。
“现在己经是未时了,天色还早,姑娘想做什么?”
“无事,父亲大人可曾来过?”
“不曾。”
小丫鬟摇摇头。
她爹苏吉道貌岸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政治家,也是个贪名图利的伪君子。
一生理想就是做高官,感情这方面确实不见得多好。
但他尤其重名声,希望家宅安宁,对几个子女也一视同仁。
想来父亲大人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
无所谓,反正这老爹也不是什么重感情的!
“玉林,我累了,我想再休息一会。”
“姑娘,你还未用晚膳呢?
奴婢己经叫初梨姐姐去备膳了,你好歹用一些再睡下,这空着肚子也不利于养病。
待会初梨姐姐又要训斥奴婢了。”
玉林眨着圆圆的大眼睛望着苏清月。
“不用了,你们先去用膳。”
玉林看姑娘惨白的脸,是该好好休息的,就静静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苏清月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回到了三年前。
那究竟是她的前世,还是她的梦。
她还未从那惊魄中缓过来,身心俱疲。
苏清月一躺下就睡着了!
在梦中,她见到了安抚她入睡的小娘,见到了对她无微不至的初梨和玉林,见到了时常哄她开心的大哥,见到了对她关心的玄麟军众人,见到了让她难以忘怀的赵珩。
“月儿,好好活着,小娘会永远陪着你,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我们姑娘就是全都城最好的姑娘,会一首快乐成长的。”
“月儿,松江坪的桃花开了,大哥哥带你去看桃花。”
“王妃,到三部这来,我们这有皮影戏;王妃,到一部这来,我们这有烤全羊。”
“月儿,经年不见,又瘦了。
记得要吃好喝好睡好,年年常在,月月长安。”
一眨眼,层层血色扑上来,他们脸上全是血痕,又一眨眼,所有人都化为泡影。
他们叫她好好活着,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苏清月从惊蛰中起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她抬手够到了桌边的水。
一杯水咕噜下肚,苏清月清醒了。
“或许,我真的重生了,重新回到了三年前。”
她回想玉林说的那些话。
理清楚了这个时间段。
现在是大雍,乾元二十一年冬。
那日清晨,苏清月照常去给大娘子请安,不小心和院里的奴婢撞了一下,扑倒了小桌,摔碎了芙蓉琉璃盏。
那是大娘子最喜爱的琉璃盏,说是今日有贵客要来,才拿出来待客的。
平时都不会拿出来。
不巧,刚拿出来就被打碎了。
大娘子便有些生气,让苏清月去静娴院前院罚跪。
只是偏逢大雨,苏清月又是个听话的,就一首跪在那院子里。
等大娘子在主堂招待好客人之后,发现苏清月还在那跪着,也有些心疼了。
“你们是怎么回事,下雨了,不知道请姑娘进来。”
“夫人,不是您说……”“我说什么,我说让她跪着,没让她在雨里跪着。
这丫头也是,愣头一个。”
庞妈妈听了这话,接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扶姑娘起来啊!”
苏清月当时在雨中当然听不清这些话,奴婢们扶她起来那一刻,她就晕了,后来就被送回清风院了。
苏清月把手搭在手腕上,给自己诊脉。
前世,她幼时随母亲学医,只得皮毛。
后来,竟得当世名医容九的青睐,可还未有所成,就发生了宫变。
虽不是什么高手,但是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她很清楚。
手上有一些擦伤,淋雨之后的发烧头疼,和久跪膝盖疼痛。
在先前的几副药作用下,基本没什么事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前世苏清月没有仔细想过这件事,只当那个奴婢也是无心才撞了她,就是罚跪,苏清月也没有抱怨。
她前世那样懦弱的性子,也只有受人欺负的份,从不体罚下人。
现在仔细想想,确实有些奇怪。
那个奴婢好好的不走侧边,偏要和她贴着走进正堂。
琉璃盏打碎之时,最先开口叫唤的就是那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