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湛拽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身后的马蹄声如雷，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划出猩红的弧线，照亮了荒草丛生的乱葬岗。
"七殿下！
"为首的将领高喊，声音里带着惊怒，"您身边那人是谢氏余孽！
陛下有令，格杀勿论！
"谢临风踉跄了一下，膝盖磕在突出的石块上，疼得眼前发黑。
他下意识摸向袖口——手术刀还在。
萧云湛头也不回，另一只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能跑吗？
""能。
"谢临风咬牙，"但你得先告诉我，谢氏余孽是什么意思？
"萧云湛侧头瞥了他一眼，月光下，那双眼睛冷得像淬了冰："意思是，如果我们被抓，你会被凌迟，而我会被押回京城软禁。
"谢临风："……真是令人安心的解释。
"追兵越来越近。
箭矢破空而来，萧云湛猛地将谢临风往旁边一推，自己旋身挥剑，金属碰撞声刺耳。
箭矢被斩断，但更多的破风声接踵而至。
"趴下！
"谢临风被萧云湛扑倒在地，箭雨擦着他们的后背飞过。
泥土和腐草的气味涌入鼻腔，谢临风的手按在萧云湛的胸口，掌心下是急促的心跳。
"你受伤了？
"谢临风低声问。
萧云湛没回答，单手撑地起身，顺势将谢临风拽了起来："前面有片密林，进去。
"谢临风回头看了一眼追兵——至少二十骑，全副武装。
他忽然笑了："萧总，你以前玩过真人CS吗？
"萧云湛皱眉："什么？
"谢临风从袖中摸出手术刀，刀锋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我大学时是社团王牌。
"树林比想象中更暗。
枝叶交错，月光被切割成碎片，斑驳地洒在地上。
谢临风紧跟着萧云湛，耳边是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远处追兵的呼喝。
"分开走。
"萧云湛突然停下，"你往东，我引开他们。
"谢临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行。
"萧云湛眯起眼。
"第一，我不认识路；第二，"谢临风晃了晃手术刀，"你需要一个医生。
"萧云湛的目光落在他手上——谢临风的虎口被箭矢擦伤，血顺着指尖滴落。
他忽然扯过谢临风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粗暴地缠了上去。
"跟紧。
"他们在密林中穿梭，身后的追兵似乎被地形所阻，声音渐渐远去。
谢临风刚要松口气，突然脚下一空——萧云湛反应极快，一把扣住他的腰。
谢临风低头，发现自己差点踩进一个隐蔽的陷坑，坑底插满了削尖的木桩。
"猎户的陷阱。
"萧云湛声音低沉，"小心脚下。
"谢临风刚要道谢，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两人对视一眼，萧云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谢临风悄声靠近声源。
月光下，他们看到一名追兵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箭——不是官制的，箭羽是粗糙的黑色羽毛。
"不是我们的人。
"谢临风低声道。
萧云湛眼神一凛，猛地将谢临风推到树后。
几乎同时，一支黑羽箭钉在了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暗处，有人轻笑："七殿下，好久不见。
"树影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着长弓，脸上戴着半张青铜面具。
他的目光在谢临风身上停留了一瞬，笑意更深："还带了只小狐狸？
"萧云湛的剑尖指向对方："你是谁？
""真是伤心。
"男人叹息，"三年前北疆战场，可是我替你挡了那一箭。
"萧云湛的剑纹丝不动："摘下面具。
"男人耸耸肩，抬手取下青铜面具——面具下是一张俊朗的脸，但右眼处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头一首延伸到颧骨。
谢临风感觉到萧云湛的身体微微一僵。
"韩昭。
"萧云湛收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说七殿下被追杀，特来相助。
"韩昭的目光转向谢临风，意味深长，"不过看来，殿下己经找到了更好的帮手。
"谢临风挑眉："你们叙旧的时候，追兵可能正在合围。
"韩昭大笑："小狐狸说得对。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扔给谢临风，"止血的，你的手需要处理。
"谢临风接过瓷瓶，打开闻了闻——三七、白芨，配伍很精准。
他抬头看了韩昭一眼："你懂医？
""略通皮毛。
"韩昭眨眨眼，"比不上谢家传人。
"谢临风动作一顿。
萧云湛的剑又抬了起来："你认识他？
""大名鼎鼎的谢氏神医，谁不认识？
"韩昭笑道，"虽然谢家满门被抄时你才五岁，但银针渡厄的传说，北疆至今还有人记得。
"谢临风握紧了手术刀——他完全不知道这些。
在现代，他只是个普通的外科医生，最多算天赋异禀。
但此刻，那些陌生的记忆碎片又开始在脑海中翻涌：药碾、铜人、密密麻麻的针灸图……萧云湛突然挡在他面前，隔断了韩昭的视线："带路。
"韩昭领着他们穿过密林，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庄。
山庄不大，但守卫森严，沿途的暗哨见到韩昭都默默行礼。
"这里是听雨楼的据点。
"韩昭推开一扇雕花木门，"七殿下可以暂时休息。
"屋内陈设简单但整洁，桌上摆着热茶和干净的衣物。
谢临风注意到，窗台上放着一盆兰草，叶片上还沾着水珠——这里经常有人打理。
萧云湛环视一周，冷冷道："听雨楼什么时候开始插手朝堂之事了？
""自从新帝登基，听雨楼就被打成了逆党。
"韩昭倒了杯茶递给谢临风，"我们和七殿下，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谢临风没接茶，而是走到铜盆前洗手，准备处理自己的伤口。
水面上倒映出他的脸——年轻了十岁，但眉宇间多了几分陌生的锐气。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萧云湛单刀首入。
韩昭放下茶杯，笑容收敛："三件事。
第一，谢家的《青囊书》；第二，先帝留下的密诏；第三……"他看向谢临风，"解开玉佩的秘密。
"谢临风猛地抬头。
萧云湛的剑己经抵在了韩昭咽喉："你都知道什么？
"韩昭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展开——上面画着两枚玉佩的图样，和他们手中的一模一样，旁边写着：双星归位，天门重开"七殿下，"韩昭轻声道，"你们真的以为，这场穿越是意外吗？
"谢临风的手突然剧痛。
他低头，发现虎口的伤口处渗出一丝蓝光，和玉佩的光芒如出一辙。
更诡异的是，萧云湛的佩剑也在共鸣般震颤，剑柄上的宝石发出微光。
窗外，远处传来号角声——不是追兵的，而是某种古老的、仿佛从时光深处传来的声响。
韩昭退后一步，笑容莫测："欢迎来到，真正的乱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