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她随意翻看了几页，帖子上的人全都出身名门望族。
皇后的亲弟弟、太傅嫡长子、长公主唯一的儿子……随便一个，都能让京中贵女们趋之若鹜。
“你觉得哪个好？”
池月影迫不及待地问。
商梦鲤单手支颐，转头看向坐在她身侧、满脸期待的池月影，含笑道：“不如你说说哪位入了你的眼？”
提及心上人，池月影有些羞赧。
鸦羽轻颤，薄唇轻抿，她亦含笑道：“我的丫鬟觉得皇后的亲弟弟祁钰、太傅嫡长子裴阑都挺不错的。”
商梦鲤敛起唇边笑意，视线重落在册子上，再开口时语气都变得严肃起来。
“这两位公子家世确实不错，但嫁人不能只看家世，旁的还需多了解了解。”
“拿裴阑来说，坊间都赞他丰神俊逸、沂水春风，连皇上都夸过他写得一手好字；可这几年，他却屡试不中，作为太傅的儿子，这是不是太不寻常了？”
池月影眉头蹙得更紧，急声问：“对啊，为什么呢？”
商梦鲤道：“因为他家中有个跋扈的娘亲，这两年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生生害得裴阑书也读不下去，你若摊上这么个婆母，相公又自顾不暇，可不是自讨苦吃吗？”
“那裴阑的娘亲为什么要闹？
怎么我从未听说过太傅府不睦呢？”
池月影似是仍不愿舍下裴阑，于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商梦鲤只眨眨眼，语焉不详道：“家事哪能让外人知晓？
你让你哥哥帮你留意留意，就知道了。”
池月影心中浮起淡淡失落，又问道：“那祁钰呢？”
商梦鲤沉吟道：“祁钰此人……寻常人见到他都会夸国舅爷面如冠玉、神明爽俊，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可少有人知道，他十几岁时曾落难失踪，过了好几年祁家才找到他，二话不说把那户人家灭了。”
“那几年他到底如何过的，无人得知。
我只知道他待不熟的人客气疏离，待身边的人却十分……扭曲，所以，祁钰也非良人。”
商梦鲤对这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十分喜爱，不忍看她嫁错人，蹉跎一生。
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月影……作为池府唯一的嫡女，你有选择嫁任何人的底气；但你要记得，你选的不仅是夫君，还是你日后的家人，所以一定要慎重。”
池月影幽幽叹出一口气。
虽然不愿相信，但梦鲤看人确实很准。
还记得商梦鲤刚入府时，某次问她房中有没有丢过什么东西，让她多留个心眼，她当时不信，稍微一留意，就发现自己最信任的丫鬟竟偷拿她的首饰典卖。
眼下梦鲤说这二人不行，那应该就是不行；那在她眼中，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郎君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好奇地问：“梦鲤，那你觉得我兄长如何？”
池应麟么？
商梦鲤忽地忆起在城门口远远见过他的那一面。
那日天气晴好，池应麟身着玄色锦衣骑着白马穿过人群，身姿卓然，容貌亦是世间少有的清隽，不经意间与她视线相接，点漆似的眸子清冷至极。
那时她怎么也没料到，两年之后，她会为了长姐来做池应麟的侍妾。
想到这，商梦鲤不禁叹了口气。
池家是百年世家之首，池应麟亦是如日中天，年纪轻轻便做了内阁首辅。
旁人或许会羡慕她如今是池应麟后院里唯一的女人，她却是有苦难言。
她还记得那日皇帝召见，绵里藏针地对她说：“商二姑娘己经不小了，要为你姐姐和父亲分忧。”
紧接着，她就被赐给池应麟做侍妾。
虽然长姐告诉她，只要生下池应麟的长子，并将孩子交给长姐抚养，皇帝便会满足她一个愿望，让她后半生自由自在、安乐无忧。
但要生下池应麟的孩子，却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梦鲤，你快说呀，在你心中，我兄长是什么样的？”
池月影在她眼前摇了摇手，拉回了她的思绪，商梦鲤正色道：“有匪君子，如圭如璧，说的便是你兄长。”
话锋一转，她又道：“月影，你己经有你有兄长这样的家人了，应当不必再——”“咦？
兄长？”
商梦鲤话未说完，便看池月影对着门外问道。
她循着池月影的视线看去，便见落日余晖中，有半截人影落在窗上。
听到询问声，高大清隽的人影提步进来，他身着玄色锦衣，剑眉英挺，星眸锐利，孤冷中又带着逼人盛气。
竟是从来不曾踏足这里的池应麟！
商梦鲤连忙站起身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位自入府都没能搭上话的池大人好像看了她一眼……还好，方才没有说他坏话。
“哥哥！
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也不出声？”
“母亲正为你的亲事头疼，让我来替你掌掌眼。”
池应麟也不见外，走进来，径首坐在了窗边的美人榻上，他的姿态随意，却自带一种身居高位的压迫感。
“不用你掌眼啦！”
池月影拉住商梦鲤的手，对着池应麟眨眨眼，“梦鲤她看人可准了！
而且，她刚才还夸你呢！”
话落，池月影将身侧的商梦鲤推到池应麟面前，边往门外跑边道：“梦鲤，夸人可得当面夸，母亲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她一走，热闹的室内立即冷清了下来。
商梦鲤被推得踉跄两步，站定，忽然听见池应鳞冷冽的声音响起：“继续，说说在你眼中，我又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眼瞎之人。
商梦鲤心念电转，心想看他这样子，难道是想听几句好话？
可是现在夸，会不会显得太假了？
不管了，千穿万穿，马屁***。
商梦鲤眼角稍稍向上一弯，唇边漾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声音也好似浸了蜜：““大人风宇高旷，渊才亮茂，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池应麟自然听出了这话的敷衍。
眉头轻轻一拧，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轻轻地压着太阳穴。
商梦鲤适时住口。
室内一片幽静，小轩窗漏进的夕阳余晖在重重帐幔上显得疏疏杳杳，帐上悬着的镂空云纹玉盒内装的不知是什么花的花瓣，正散着灼灼花香。
夕阳余晖穿过窗棂的将男人笼住，他支着头，面庞隐在阴影里，看不出情绪。
大抵是太累了吧，商梦鲤想，长姐在信中曾多次提到他的新政，她听着都累，更何况是他那一力推动的人。
想到自己的目的，商梦鲤抿了抿唇，轻移莲步，柔声道：“大人是不是头疼？
妾帮您按按吧。”
话落，她作势便要去按池应麟的太阳穴。
不想却被池应麟躲了过去。
他怎么又躲开了？
不会是得了什么不能被人碰的病吧？！
商梦鲤暗自腹诽，余光却瞥见池应麟要起身，心想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走了，心念电转，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话本中的桥段。
于是，动作比脑子更快，她就那么轻轻地左脚被右脚一绊，在给池应麟“让路”之际，意外地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男人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腰肢……惊觉竟是这般纤瘦，不盈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