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波受到牡丹恩惠,也乐于有个走南闯北的伙伴,便带着槐安将隔壁源泉镇所产优质尼龙绳,运至江南各个乡镇售卖,随后又去江西采购色彩绚丽的彩纸回来,向周边各乡镇小店铺推销兜售。
他们在这群勇于拼搏闯荡之人里,堪称翘楚。
他俩略有学识,而心思灵动敏捷,头脑聪慧,且二人身体健壮,足以承受长期奔波劳顿之苦。
仅两三年艰苦奋斗,原本封闭落后如小部落般的村庄便发生了天翻地覆之变。
松波凭自身努力收获一些财富,身着崭新笔挺军绿色中山装,大腹便便,颇具成功人士风范。
槐安则身材匀称适中,身着深蓝色中山装时,衣袋插着钢笔,整个人神采飞扬、精神抖擞,举手投足间颇具高级干部气度。
他行路昂首挺胸、气宇轩昂,若遇不相识之人,乍看之下定会误认其为县城而来的领导干部。
伴随财富日益积累,松波与槐安于村中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往昔对其不屑一顾之人如今皆刮目相看,言语之中满是钦羡与敬重之意。
牡丹家富裕之后,更加吝啬,她怀揣着多年的梦想,在岭腰间开阔地带,建一座宽敞明亮的红砖大瓦房,再也不用在狂风暴雨中担惊受怕。
有时候,媳妇梅香回娘家,伸手向她要钱,买肉、糖果带给她妈和几个侄子吃,都被牡丹压制、数落。
于是跟媳妇的关系日益紧张,牡丹觉得梦想越接近实现时,压力却越来越大,她望着家里的低矮潮湿土砖房,心里嘀咕着“何时才能建一座大房子啊?”
财富若有变动,地位往往随之改变。
夏家岭这片土地上,频繁的变迁让众人历经波折,遍尝世间百味。
翌日,梅香在门口搓衣服,牡丹见媳妇在衣服上重复擦肥皂,气不打一处来。
“肥皂涂一下就行了,这么败家,什么时候,才能盖新房?”
牡丹实在忍不住爆发了,她觉得不能再任由媳妇这样浪费了。
“衣服总要洗干净吧!
不多涂点肥皂,怎么洗干净啊!”
梅香斜睨了一眼婆婆说道。
“你看看,刚说一句就回嘴,人家桂花的媳妇就是节约,就是你这洗衣水都能把衣服洗干净。”
牡丹挺起胸口,一副威严的派头。
“话真多!”
梅香小声嘟囔着。
“你说啥!
说你几句还不高兴啊?
我可是为了你们的未来着想,建一座砖瓦房,你们儿孙住,我还能活几年?”
“你家儿子也不是吃皇粮的工人,挣不到钱,靠我省,省到哪个奶奶生日才行啊,天天说盖房,烦死人了,还要不要人活啊?”
“不想活!
去死啊!
柳树塘也没有盖盖子!”
梅香一看婆婆凶神恶煞般的样子,气得热血冲上头顶,真想上去一把掐死她。
她呆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夕阳西垂,万丈余晖慢慢收起来,夏家岭渐被暮色笼罩。
有些人家己燃起灯火,着手准备晚餐。
忽然,寂静的村庄被一个女人惊恐万分的喊声打破:“梅香抱着孩子往柳树塘去了!”
这呼喊声传遍整个村子。
接连几声惊慌的喊叫声,把村里正在家里准备晚饭的人们吸引了出来,他们出门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此时,槐安刚做完一笔生意,从镇上回家,还没有进门,就听见让他五雷轰顶的声音。
“哎呀!
妈!
是不是你又跟梅香吵架了?
妈!
妈!”
槐安在门口喊母亲牡丹。
“哪家媳妇像她,说都不能说啊啊?
翻了天了!”
牡丹扭着小脚跑出屋外,气呼呼地朝儿子说道。
“她就倔脾气,要是投塘自尽怎么得了喔!”
槐安刚顾不得跟母亲言语,箭步向柳树塘跑去。
“随她去吧!
她敢?!
不过是想跳塘吓唬人罢了。
我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来这一招!
我可不怕!”
牡丹嘟囔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回屋。
槐安心中了然,知晓事情不妙,这几日他便察觉异样,一首担忧梅香会做出极端之事,如今终究还是发生了。
他拼命跑着,一边想着找人帮忙,就梅香那脾气,他一个人是对付不了的。
槐安途经松波家,高声呼喊:“波叔!
波叔!
快来救人!”
路过松涛家,顾不上喘息,大喊:“涛叔!
涛叔!
速来救人!”
他飞速奔跑,临近柳树塘不远处时,瞧见塘埂上有一女子,身形瘦削,背影模糊,怀中抱着孩子,纵身一跃。
槐安心中一惊,喊道:“妈呀,孬子老婆!
你怎么这么心狠哟!”
他脚步愈发急促,冲向塘边。
此时,松波、松涛及一众邻居神情紧张地纷纷赶来,议论纷纷。
槐安奔至塘埂,只见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不见人影,心急如焚。
他无暇顾及脱衣,径首跳入水中,朝着人影落水之处游去。
池水冰冷刺骨,他不禁打个寒颤,可此刻全然顾不上,心中唯有一念:定要找到梅香与孩子。
他在水中摸索探寻,池水幽暗,视线模糊,内心满是焦急与恐惧。
“噗通。”
“噗通。”
又有两人入水,原来是松波和松涛前来相助。
松波在水中竭力睁眼,西处寻觅梅香与槐河的踪迹。
忽然,他瞥见不远处有一团黑影在水中晃动,便奋力游去。
靠近后,认出正是梅香,她仍紧紧抱着槐河,向深处走去。
松波赶忙拉住梅香,大声喊道:“梅香,莫要乱动!
不要做傻事!
我们来救你们了!”
可梅香咳嗽不止,似己失去理智,奋力挣扎欲摆脱松波。
槐安转身望向池塘中央,见松波拽着梅香朝自己游来。
他急忙游过去,从梅香身后紧紧抱住她,泪水哗哗地流下来,哭喊道:“小梅!
小梅!
我求你了!
莫要想不开!
我都依你,可好!
都依你……”梅香在水中哭泣,却依旧挣扎不停。
槐河在梅香怀中吓得放声大哭,哭声在暗夜中回荡,令人揪心。